议事厅很简陋,只摆了八张榆木圆椅,配八张黄花梨木矮几,连松梅竹兰的盆栽也没放。
一张圆椅高些,摆在正中,其他的依次在侧排作两列。
中间的位置自然是宗主的,但那把椅子已经落了灰,似乎很久都没有人坐过了。
玲珑对此心知肚明,她还希望这种情况能维持下去,那张椅子最好一直不被使用。
今天的这次聚会是她召集的,所以她来的最早。但是她耐心不好,不爱等人,所以她希望那三个家伙最好尽快来。
这样想着,她的手指轻轻敲打起剑鞘来。这是她几十年来的习惯,心情烦躁时,她便会习惯弄出这种短促而清脆的响声来。
这会...这会让她更烦躁,毕竟她这么做不是来自娱的,而是为了提醒别人:她心情很不好。
她的这个习惯,熟悉她的人都很清楚。
“看来是等得烦了。”
一对俊俏的少年步入厅中,他们是三长老的真传弟子如意,以及六长老的真传弟子平安。
说话的是如意,他与玲珑关系亲密,自然更能猜到对方的心思。
玲珑冷哼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见对方还在着脑,如意紧走两步,如猫一样滑进对方怀里,坐到她腿上,娇俏地笑个不停。
“怎么?真恼了?”
如意的神态称得上娇媚,男人做出这样娇媚的举止一般会显得很违和,可在他身上却显得很自然,就仿佛他天生该如此。
玲珑愤愤将坐身上的人推开。
“我说过,我不喜欢你这样子。”
“不喜欢?你从前可是喜欢的紧呢,哎,可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如意也不纠缠,顺势打了个旋儿离开,坐到了一旁自己的位置上,又说了句俏皮话。
平安早已寻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他面色如常,显然早已习惯了这两人的做派。
而此时,最后一位受邀的长老也到了。
正是那眼窝深垂如冢鬼,白发凄芜似荒草的八长老。
他也不愿多费口舌,甚至没有打个招呼,只是默默落座。
见该来的都来了,玲珑也干脆地开口。
“老八,我查明了,杀那个女弟子的,绝不是林平秋那个孽徒。”
“为什么。”八长老低着声开口,声音阴恻恻的。
“我看过那具尸体,杀她的人根本不会使剑。”玲珑解释道,“那一剑气力用的十足,但根本没有章法,只是洞穿了那女弟子的肺。你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是想说,刺了那一剑,那女弟子还能活一阵子。”
这对经常杀人的朋友来说算是常识,八长老自然也知晓。
“可以活很久。她内功虽然不成样子,但让内气吊住性命不成问题。”玲珑点头,“她甚至应该还有余力呼救才对。”
绿衣死在女弟子的屋舍里,如果真的呼救出声,不可能不被别的弟子听到。
“但她没有能叫出声。”
“是的,杀她的人用内气封住了她的口鼻,但这也杀不死她。于是他又干脆灌进大量内气,将那弟子的经络搅得稀碎,这才杀了她。”
八长老冷哼了一声道:“新手。”
“没错,新手,甚至很可能是第一次杀人的新手。”玲珑补充,“他很慌乱,也不懂得剑法,但内功还不错。”
“到筑基了吗?”
“那应该还没有。”
“是朝云夕雾?”
“是。”
“这样的弟子可不多。”八长老话里多了丝怒意,“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想模仿那个畜生,他要做什么?他要做什么?”
“冷静。”开口的是沉默许久的平安,“他想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他找出来,然后解决掉。你的事拖不得了,有我们三个看着,再怎么也不会让你重蹈当年的覆辙。”
“是了,这次有我们给你看着,老八,你还担心事不成吗?”如意也笑着劝慰。
“你们一个个都成功了,哪知道我有多心焦。”嘴里虽然仍说着抱怨的话,八长老的面色到底好看了些。
就在议事厅里一派和谐的时候,不速之客到来了。
也不能说是完全的不速之客,他们本来也是常客,只是很多年很多年不曾再来。
“老四老五?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你们还是没成?”平安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后面那是?老七?你成了?”
来的三人里,两个是白发苍髯的老者,一个是英姿挺拔的少年。这对组合还挺惹眼的。
迎着平安的目光,少年笑了笑:“侥幸。”
“是谁把你们叫回来的?”玲珑的目光投向八长老,“老八,有必要这么大动干戈吗?”
“不是我!”
三位来客互相对视了一眼,最后是少年从袖里掏出了一张尺寸长的白绢。
“这是我前两日收到的,老四老五也收到了。”
玲珑接过一看,骇然色变。
绢上只有一行小字,一个署名。
“柏儿,速回。”
署名是两个字。
“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