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惊讶：“你竟不知道吗？凡是顺产出生的孩子长大成人，死后会被操纵尸体，在战场上拿着武器，继续为行代津效命呢。”

辛盛听罢，心中无休止地发寒，连忙谢过妇人好心告知，起身离去了。她走在路上，总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的肚子，要夺走安卧于子宫中的女儿。越是想着，寒意越是密密麻麻蔓延全身，两腿像冰锥子一样又冷又沉，辛盛走着走着，忽然走不动了，蹲在地上伤心痛哭起来。

嬅姬问：“怎么了？”

辛盛说：“我这辈子，注定孤零零的。本以为李红花是老天爷派来陪我的人，她马上就把我抛下了；如今想养个小孩儿陪陪我，又要被人夺走。”

嬅姬说：“那就回总督府去吧。”

辛盛说：“不成，我一定要找到李红花。一旦回了总督府，恐怕再也出不来了。”

嬅姬说：“佛多霍七大部落，尚有两地不在锦国管辖范围内，没有禁止顺产的规定。鹤达和貂未，去那边生育吧。”

鹤达部与貂未部，是行代津在佛多霍大陆的最后两块领土。其中貂未部曾受过辛盛恩惠，前往途中又能经过鹿觉部，于是辛盛决定把孩子生在貂未。她一路背负生命之重，拖着昏昏沉沉的身躯，心里害怕得直打哆嗦，恨意也从恐惧中滋生发芽。

辛盛口中恶狠狠发誓道：“我若能平安生产，绝不会把女儿交给总督。”

嬅姬问：“怎么了？”

辛盛激愤道：“锦国剥夺穷人生育的权力，让黄眼儿家家户户绝后，还把责任推卸给行代津。总督无法生育，一定是遭了天谴，活该绝后！”

说着，她因情绪过激，止不住地干呕起来，又连忙死死捂住嘴，将食道中涌动的呕吐物生硬憋回去。原本就只有微不足道的能量供孩子摄取，她可不能把早上吃的东西白白浪费。

勉强止住五脏六腑的痉挛，辛盛蹲在地上，拼命蜷缩起身子捂紧嘴，仍不忘谴责嬅姬的无动于衷：“你早就知道一切，难道不生气吗？这一定是锦国人的阴谋，是种族灭绝计划！”

嬅姬依然笑呵呵地：“人种下因，日后就会得到相配的果；人得到果，自然是曾经种下相配的因。一切都是规律的安排。”

辛盛怒骂：“放你娘的狗屁！我现在把你脑袋砸烂了，是不是你活该？”

嬅姬说：“那你就砸，我受着。”

辛盛琢磨琢磨，嫌累挺，没动弹。她懒得跟嬅姬计较，隔着衣服和肚皮摸摸孩子，嘴里自顾自嘀咕些莫名其妙的话：“崽子啊，活着真麻烦。你把我吃了吧，然后你替我活。”

嬅姬笑：“不麻烦还叫‘活着’吗？”

再前进途中，辛盛已不愿打劫了，毕竟一个孕妇打劫，也不过是变相要饭求施舍罢了。嬅姬说：“工作，打劫，盗窃，乞讨，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摄取能量，延续生命，怎样合适就怎样来，不丢人。”末了补充一句：“当然，我不建议打劫，毕竟对身体不好。”

辛盛说：“真意外啊。我以为你会劝我去工作，而不是掠夺。”

嬅姬说：“工作也是掠夺嘛，人们在掠夺自然呢。”

辛盛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万物有灵？你又要开始给我讲睡前故事了。”

嬅姬说：“万物未必有灵，但万物同根同源。蝴蝶，你的祖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