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士奇叹息,不想此人倔强到如此地步,即使身死道消也不肯如他所愿,心中有些不忍,恻隐之情泛滥,灵念之墙收缩的速度明显怠缓。
“你当真要这般于自己过不去,不愿放下?”哈士奇苦口婆心,他不愿意以暴制暴,那样带来的还是暴力的恶性循环。他却是没有想到墙中之人闭口藏舌,执拗不堪。
缩至棺口大小的灵念之墙,六面方正结晶如镜面覆盖,密不可透风。
突然,墙面出现几道斑驳裂痕,裂痕由细小纹路出发,面面俱到,逐渐破碎,无数的碎片悬留在空中,丹青赭垩,锡碧金银,各色不一,如蛟龙之鳞彩,在敞广亮洁的房间里众色炫耀。
碎片将面具男人花簇拥围,每一片都像是搭在神弓利箭之上,蓄势待发。
缤纷落花的碎片,在一场与无意春风的邂逅之中,紧紧相拥,风中带花,花叶随风,缠绵情意可抵三千弱水,空气中洗涤着它们的气息,如痴如醉,幻想着追随,囚其一生,顿时激情骤起,心意激动,华尔利刃,如暴雨倾泻,盛意袭来。
哈士奇闪身躲避,不料碎片调转矛头,紧逼不舍,他转瞬空中,感受着遍布杀意的灵念却不在挣脱,四面楚歌之际,巍然从容,等碎片直击面前,它开始变化,不再是秩序井然,片片独立寻找每一寸弱点,接着以诡异的角度光速打击。哈士奇一改往日智慧的眼神,任凭碎片的绝息狂舞包围。
一番攻击下来,只是蒸腾起大量烟雾。
“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原来灵念墙的位置飘来轻蔑之音,声色如牛鸣,面具男人俨然换了副躯体。
尖锋锐直缠绕起金色螺纹的独角,孤立着冷峻,那珠子终回正位,在白的眶中化为一双鬼魅的眼珠,暗红竖瞳里蓬勃的蓝色火焰从眼眶中呼啸而出,照映着青金色的凹凸脸部,鼻上飘扬着对称的四根须,似乎是过滤着吐纳的气息,厚实血艳的舌头偶尔舔舐着森白的整齐獠牙。
“难怪可以控水,原来是灵念化蛟。”语气颇有玩味,“可惜有首无尾,难覆云雨。”
烟雾散去,哈士奇折腿而卧,毫毛未损。
蛟首见状不妙,散发的嚣张蓝焰失色了大半,他将口中积蓄已久的浓霾喷薄出去,淹埋了整个房间,得此空隙,仓皇窜逃。
乌云密布,月亮掩盖着自己残缺的半张破败脸庞,久久不愿现身,偶尔从云中缝隙之中窥探着隐秘之事。
哈士奇趴在水塘边上,漫不经心。
平静如镜的水面,波浪不兴,与天地接壤,延续着无边的黑暗。
一个,两个,三个,透明的水泡宛同雨后春笋般冒出圆乎乎的脑袋,完成生命的接力赛之后,愉悦地咧开。不一会,水面变得躁动起来,动荡不已,浪花的开心程度取代了水泡,忽现的漩涡搅动着,翻腾着,愈转愈欢,推翻了短暂的平和境地。
素青火焰的眼珠子蠢蠢欲动,淌着漩涡的暗流涌动,酝酿了许久的充能被迫释放,数米高的水柱在空中螺旋上升,蛟首则是立于湍流之上,面部青鳞泛着烫红痕迹,滔天怒意全部倾注在这漫天水柱中,他腾空翻转,发起攻势,一条水幻化出来的蛟龙张牙舞爪奔向哈士奇。
哈士奇趴着的姿势未改,抬头看了看,就举起自己的爪子左右一摆,那条水蛟龙的凌人气势一瞬间土崩瓦解,了然无存,散成了千珠万粒的水滴,飘絮打萍,黯然落下。哈士奇起来,抖了抖身上刚被润湿的毛,接着双腿向前紧绷,伸了个懒腰,很是自在惬意。
哈士奇走了几步,身形便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目睹着自己的目标以超乎寻常之姿,消失在视野之中,目中无人的眼珠子中开始流露着莫名的哀伤,一贯的高高在上却有点畏手畏脚,就在蛟首踌躇满怀之时,一股熟悉的感觉卷土重来。
哈士奇站立在他的头顶,右爪握住那根独角,掌舵着自己的生死命运。
“狗爷,有话好说。”虽是犀利牛鸣之音,却卑微如牛犊初生,受尽摆布。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说说你非得那么作贱自己,现在满意了?”哈士奇占据着主导,即使自己无理也能通吃。
散去乌泱泱的青云,众星现身夜空中,冷清的大道之上喧闹起来,流传着月神的可歌可泣。像是太多的污秽之云玷污了月亮皎洁的身子,凝脂的纯白脏痕累累,不知是否还能再现清辉之躯,受到万星膜拜。
哈士奇呆站在医院的顶楼阳台,扬起头,哀嚎得恫心疾首。
他的脚下放着一个打开盖子的壶,和一个忽隐黄色的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