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没事了么?才一天而已啊。”沈依然坐在副驾驶,无不担忧地看着开着车的李舜生。
“好了,真的,我现在健康指数102%——比去时更健康了。”我打右转,信誓旦旦道。
沈依然用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我,毕竟她找到我时我早就没了呼吸,有片肺叶被爆炸溅出的钢筋刺穿,她还抱着我的“尸体”哭了一阵子。结果上岸后刘晓斌踢了我一脚,我一口鲜血喷在了沈依然脸上,吓得有洁癖的沈依然奋然暴起,不知是该打死“诈尸”的我还是“虐待烈士遗骸”的刘晓斌。
嗯,可怜的刘晓斌,沈最终选择了他——若非我看过她的简历,知道她的前职业是律师,我会以为她是特种兵出身。那套柔道,啧啧,刘晓斌差点被打断骨头,开直升机时一直倒抽着凉气。
结果是刘晓斌陪我到休疗室走了一遭:他去开点止痛药,我去把插在体内的钢筋拔出来。我在休疗室躺了一宿——我在自己宿舍过夜的日子只能占到三分之一——三人都作了体检,没有感染,除了沈依然菌落生态指数降到了46%外,一切正常。
沈没有完全康复,只是身体完全健康——我康复了,比她和刘晓斌加起来都健康。我从后视镜偷看一眼脸上印青的刘晓斌,看着他缩在我后方瑟瑟发抖,为他被揍了六拳的脸感到同情。
北京现代停在了街边的停车位。我跳下车,向沈依然一指她背后的那家没挂招牌的面馆,道:“喏,就那家,老刘等着呐。”
于是三个人一同过了马路。
“三碗兰州牛肉拉面,毛细,加面、加肉,再来六个卤蛋。”我一进门,就轻声熟路地吆喝道,指了指左数第三排桌子告诉沈依然说,“就那儿,基本是固定座了。”我打完面汤时她已经坐下了。
我脱下大衣,坐在了她对面,敲敲桌子,“你也点餐啊。”
“你不是点了么。”沈依然看了眼坐在旁边桌上的刘晓斌,说。
“什么啊,三碗都是我的,你吃什么随便点,老刘请客。”
沈依然噎了一下,要了碗阳春面。
“虽说是我请,但你什么时候这么熟练了……”刘勇义背对我坐在后面桌上,突然出声道,只把沈依然吓了一跳——烟熏雾缭的,我早知道他在那里了。
“先填饱肚子吧,各位,现在才七点半,晚上估计得在十二点加班——嫌疑人很狡滑的。”周牧端着两盘咸菜两盘糖蒜从内间走了出来,一盘推给我,一盘递给正端着烟灰缸的老刘。
“伊染刚回来,正在局里休息;吴铭明天才到,不过他只能搞后勤,不碍事。”老刘一按手掐灭了烟头,从桌上筒里抽了双筷子,又转过身去啖咸菜了。
我把糖蒜向沈依然推了推,“店里只有熟人,别拘谨——店主和我们是老相识了。”
她点点头,也抽了双筷子,用手上的饕餮擦干净,小口享用了起来。
门店外灯火依旧,颓唐的灰、黯淡的紫、温暖的橙,交相成烟火气的颜色。车很少,不似几十年前霓虹流动般繁华,但我以为刚刚好——这么一个夜,一大伙子人在一家店里嘬面,不是很值得享受么?
“面来喽!”店主老李,年近六十,端着八碗面走出了里间。
“呦,小李,挺久没来啦!要了三碗,我差点儿没认出来——你以前五碗面,还能要二十颗蛋、三斤肉,谁也没你吃得多啊——“老李把面向桌上一搁,右手搭上我的肩,笑眯眯道。
我朝他笑一笑,“今天晚上有任务,不能吃得太饱啊。”
沈依然诧异一下。她以前从未见过我笑,尽管这几天来我的表情一直都极温和,但几乎看不出笑。
“刘队啊,疆北市最近物价飞涨,面涨到26一碗了,见谅,见谅。”老李的皱纹拧一拧,把一碗拨鱼儿加浇炸酱摆到刘勇义面前,又推上半斤酱肉,道。
“没事,局里能报销呢。”老刘说,“回去时周牧开车,给我再上瓶汾酒吧。”
“队长,少喝,别误事。”周牧阻止道。
“那就上啤酒,来崂山吧,解渴。”
我在一旁悄悄地撮面,已经干掉一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