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7章 春天到了种子却不肯发芽(1 / 2)种子的长夜首页

好像在前一个月吧,或者是前两个月,仍然饱受疫病之苦的农民们就在农田里开始下功夫。

冬小麦秋播的时间到了,时间不等人,身体还算健康的农民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上田地,倾尽所有的力量,把来年的希望寄托在土地上。

可播下去的种子,迟迟不见发芽的迹象,种子们像是共同做出一个拒绝发芽的决定与行动。

经验丰富的农业技术师,行业内声名颇有威望的种子专家,也解释不了其中的原因。

没过多久,农技师和专家的身影也不见了,和粮种一样,人类世界沉寂,不见一丝生机。

徐子良第一次见有村民找来民间神婆,神婆在田间焚香秉烛,祈恩求解,但也无济于事,科学解决不了的问题,鬼神也同样解决不了。

没过多久,徐子良还见过那神婆一面,她开着一辆四轮小车,车上带着她的两个外孙,从车顶堆满的行李看来,她是要去很远的地方,徐子良见她坐在车里频频回头,生机全无的村庄即让她留恋,又让她有种无法理解缘由的惶恐。

那时的徐子良也开始思将来的去处,农村似乎不再适合停留,可农村都不适合,哪里又能适合生存呢。

田里站立着枯竭的玉米秸秆,放在过去的话早就被收走再利用了,村庄里快要见不到人了,一天夜里,不知什么原因,隔壁村子失火,火光冲天,似乎夜幕都要被烧坏了,徐子良走到村子里地势较高一些的地方向失火的邻村张望了一会儿,似乎没有出现救火的人,火就一直烧着,烧到残留枯萎的田地里,徐子良的呼吸中都注入了火的浓烟,徐子良这才逃回家去。

火后的第二天,一夜未眠的徐子良起床后走出大门,空气里还弥漫着大火过后的烟气,路过一户农家的院子外时,徐子良听见头顶传来鸟儿打架的动静,抬头一看,叶子落尽的树枝上还残存几只干果,鸟在为干果打架呢。

一只瘦弱的鸟儿体力不行,被另一只鸟打下树,躺在地上蹬了半天腿,接着,死去了,也许是饿死的,为了拼最后一口吃的,残存的一点生命用尽了。

不好的感觉冲上徐子良的心头,鸟儿为了一口吃的打架的情景,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在他们人类的身上上演。

这种感觉带给徐子良一种时刻绷紧的本能,也许对幸存者,远离是胜于抱团的。

所以,看见精细耕过的地,除了有种原来还是有人没有放弃在土壤中寻找希望的感动之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徐子良第一反应是紧张。

他全身的细胞似乎在这时都冲向堤防的一线。

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上背着装得鼓鼓囊囊的背包。一看就要远行的样子。

徐子良认得他,是大舅的同乡,懂果木技术,之前他还承包过乡里的果园,种了一些市场上售价较高的水果,听说挣了一些钱。

他也认出徐子良,两人相视,苦苦一笑。

“这土质不错。”徐子良主动开口。

“不行,再好的土,也种不出来了,种子也用光了,一粒也不剩,再留下来也没用。”

“要离开了吗?去哪里?”徐子良又问。

“看吧,听说市里有救济点。”

“救济点?”

“对,在那里可以领到食物。”

“我不太相信这个说法。”徐子良说,最后一次和县里的朋友联系,是在半个月之前,朋友说县里没有任何组织发放食物。后来,网络再也没有恢复,他和县城完全断了联系。

“留这里也没用,不如换个地方找找机会。”男人说。

因为长期吃不饱吃不好,他和从前的样子判若两人,脸颊深陷,尖嘴猴腮。

疫情之前偶尔不忙的时候徐子良会看看末日电影,电影里的人,个个都精神饱满,一看就是营养充足的样子,跑动的时候更像是身手矫健的运动员。

真正的末世,人类不可能是这个样子,个个都像饿死鬼,消瘦,精神萎靡,气息羸弱,仿佛一秒就会一头栽倒在地。

“祝你好运。”徐子良好久没和人说话了,他对自己的声音都有了一种陌生感。

男人点点头:“你也一样。”

他向山下走去,自行车在山脚下,他准备骑车去县城。

捡了柴火,徐子良收获满满地向家骑去,路过大舅和舅妈的坟,白色的小雪粒覆盖在坟头上,徐子良在坟前站了一会儿,心里默默地和大舅舅妈说说话。

将柴收进棚子的时候,徐子良意外地从棚子里扒出一包培菌发酵红糖,之前舅妈养了十来只羊,母羊生完小羊身体弱,舅妈就会给母羊喂点红糖,母羊吃了会恢复体力,奶水质量也会提高。

糖袋子上写着人不能食用,但徐子良还是对红糖充满了渴望,他好久没吃糖了,家里只剩下一些面粉,眼看见面粉也快吃光了。

第一次面对这样一袋不能吃的红糖,徐子良的内心挣扎着。他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咕咚一声,咽下了口水,那声音如此响亮,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这种强烈的渴望让他感到有些尴尬,同时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对糖的渴望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徐子良准备回县城看看,也许男人说得对,县城里的食物也许比农村多一些。

就在当天,徐子良骑车回了县城,这一次他准备在县城多住几天,看看城里的情况究竟怎样。

谢天谢地,面粉还在,徐子良回县城这趟,主要还是挂念他的面粉。

上次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他,大概也是他过于紧张的错觉吧。

再次带着面粉回农村,徐子良感觉这个做法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