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幕沉下，夜风将起。

临近傍晚的步临街一改白日的宁静悠和，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大道两侧的24小时便利店开始了新的一夜。

“好冷。”店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清瘦的身影，双手环抱，不断呼出被低温所冻结的白雾。

许怡凡双手搓了搓，持续吐出热气缓解僵硬，随即拿着刚买的咖啡离开了店前。

回去的路还有一段距离，滚烫的咖啡似乎变得温热，已经不太能满足他，忍不住嘀咕：“这弗高市的天气也太糟糕了，说变就变，倒是等我离开后再降啊。”

许怡凡只是被公司派来出差而已，要不是飞机受寒潮影响，他本该在上午就能离开这座城市，也就不用留在这里白白受冻。

最近的天气像是暴动了一样，手机时不时就跳出一道极端恶劣天气的最高预警，生怕有人出门。

许怡凡关掉再一次响起提示的手机，打开水杯喝上两口，感受着已经包裹在羽绒服下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

除了今天上午迫不得已的行程改签，唯一发生的好事就是完成了计划里的日行一善——捡到遗落的手机，并归还失主。

早在许怡凡八岁的时候，家人带着他跑到市里最有名的寺庙，可却不是为了求保佑，而是为了算命。

当时许家人也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来都来了”这句话对C国人来说还是很有用的，于是路过算命的摊子再顺势过去来上一卦是一件多么合情合理的事。

结果这一算，就把许怡凡的下辈子给算了出来。

“小子，我看你眉目发黑，似有邪气缠身，恐怕不久之后就会有一场大灾降临。”

老神在在的白胡子老头一脸专业人士的精明模样，口中念念有词，虽然听不懂，但是年纪尚小许怡凡总感觉有些奇怪。

这些路边摊子无论真假，一般来说都会将好事放在前面讨个好彩头，除非自己这辈子真厄运缠身不得解脱，否则哪有人会这样做生意？

果然还是新型诈骗的手段吧？许怡凡小小的脸上面无表情，却已经成熟地知道该用什么词更好地形容老头。

这就是小姑昨天提到过的欲擒故纵？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当时太小，不懂这些东西里的门道，许怡凡听完这通结论就强硬拖着父母离开了算命摊子。

结果第二天由于起晚十分钟，许怡凡差点栽在十字路口的连环车祸里，所幸被好心人拉了一把才得以避开劫难。

之后老头的地位在许家父母心中接连上升，出口既是金玉良言，容不得依旧怀疑对方的许怡凡有半点忤逆。

“想要破开其中恶果？很简单，你每做上一件好事，身上的罪孽便能减少一分，直到你干干净净，清清白白才能从险境中得到重生。”

这就是许怡凡不信任老头的原因了，这人每次话不着调地尽会多说一些废话，明里暗里不知道在暗示什么。

许怡凡打小就是听话的孩子，如今不过八岁怎么可能会有老头口中赎不完的罪孽，听上去就像胡扯。

不过在许家人严厉的监守下，许怡凡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尽力做着好事，不敢懈怠，生怕被父母捉到。

但在私底下他面对被父母请到隔壁的老头并不能算太恭敬，真计较下来甚至还有些无礼。

整天闲着的老头对许怡凡的小动作和心思并不关心，看上去似乎只要保证他能活着就好。

两人一直维持着还算融洽的关系相处着，可就在许怡凡彻底成年的那一天生日，老头消失了。

屋里的家具一尘不染，东西不多不少是搬进来之前的样子，很难让人想象曾经有人在这里住过。

这段经历过去的太久，对距离26岁的许怡凡来说，老头的样子逐渐从脑海里消失，但日行一善的习惯倒是保留了下来。

这场无声的博弈说到底也算老头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