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家正为着此前秦润生公私不分的话语而分神,一时听见她这样夸赞自己,没反应过来,全然不知这番话中的玄机,自谦道:“为府中做事是奴才应该做的,如果说尽心尽力,也该是您调教的好,怎么敢……”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秦润生的脸色,发现她的脸色越来越差后,张管家渐渐减小了声音,到最后都听不到他的话了。于是,他赶忙跪下,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
周围同跪的下人,都以为秦润生是真心夸赞张管家,心里虽有些怨言,但想到他平日的为人,也觉得还是名正言顺的。所以,当看到张管家这样作态时,心里都充满了疑惑。而现场为数不多看的明白的,当属郎总管。通过前几次的问话交锋,他心里发觉秦润生与之前的作风已经有大改变了,现下忽见她一改前面的凌厉之气,变得如此和颜悦色,事情实在是蹊跷,只怕不是捧杀就是说反话。
秦润生冷哼一声:“张管家,你不想招惹两边的人,就挑拨双方,弄大矛盾,自己反而隐于幕后,让人以为你是最无辜之人,打量我看不出来吗?”
张管家自是心神不宁,因着是个经历过风浪的老狐狸,倒也没有自乱阵脚:“奴才不敢。今天这事,确属奴才安排不当,奴才为此甘愿受罚,但挑拨是非的罪名,实在是不敢当啊!”
“你还敢狡辩?”秦润生不被他做出来的表象迷惑,“如果药品不足,双方争斗,为何不早早向我回禀此事?非要等事发之后才向我请罪吗?又或者,你两边都不想得罪,暗中激斗双方,引得我来处理,你却置身事外了?”
小侯爷怎会突然这么灵光?在张管家眼里,秦润生从不管府中料理之事。从前,如果有事端出现,也只是施加重刑,向来是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自他接受这个位置起,暗地里使了多少手段,侯爷父子都是从不发觉的。今日,他故技重施,竟被说的清清楚楚。实际上,当双方同时求到他跟前时,他是有些小手段的,不想这一点动作都被看出来了。他心中大骇,即使被发现,也不能主动坐实罪名,便接道:“奴才真的不敢做这样的事啊!都是奴才蠢笨,奴才有罪。”
不管他的话,秦润生继续说道:“你做了这么久的管家,府中都没有人说你一句的不好,足可见你的聪慧。处事圆滑,左右逢源没有错,你错只错在搅坏了整个府的风气。你本可以息事宁人,和和气气的处理,为了不被引起厌恶,坏了心眼,将自己择的这么干净,全然不将别人的生死放在眼里。如此冷血自私,祸乱府里,你该是罪加一等,只怕从前我都被你蒙在鼓里,还当你是个人才呢。这有能力,确带着坏心的,还是不用了罢。”说完,她悄然地扫过郎总管一眼,巧合突现,两人偶然地来了个隔空对视。郎总管忙低下头,眼中神色皆藏在了阴影下。
这一番话,不仅让张管家心死,更惊醒了其余众人。他们纷纷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情,越想,眼睛盯着张管家的神色越不善。张管家完全不敢分辨一句了,感受到身上的这些视线,他几乎快崩溃了。
管理人才,不光要施加威力,在适当的时候,也要给点好处才能够收放自如。秦润生深谙此道,见打压的差不多了,于是话锋一转:“此事你虽是挑事的,但到底冲动的是他们两方。我也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在后面耍小心思,挑拨是非,我可饶不过你。”
“是,是。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这就领罪。”张管家千恩万谢的磕头后,由问桃带着下去领罪了。
处理张管家的事情,可大可小,都是秦润生说了算。本来她可以在私下里将他找来悄悄问话。这样既能够起威慑作用,也可以将他拉拢过来,真正的为自己所用。可又想到像他这样的人,府里只怕是只多不少。一个张管家留着也不妨事,只是若人人都这样,侯府里恐怕早晚会出大问题,树倒猢狲散也许能指日可待了。所以,今天当着众人的面,大张旗鼓的处理,更是为了敲打敲打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