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你这么说,和离的人都不应该出来谋生计,都应该饿死在家中?”
也是奇怪,周围围了乌泱泱一群人,此刻却静如无人之境。
“按照你这逻辑,难不成膝下无子之人都该死?”
“那是当然!”阿婆突然抬头,像是找到了勇气那般尖声道:“澄县到底是落后,在我老家那边,膝下无子之女都是要被浸猪笼的!”
“此话做不得数,”阿玫淡然,“第一,你的老家不是你的家,你没有家。”
“第二,若你说的是事实,那我问你又为何放着先进的‘老家’不住,偏逃来落后的澄县?”
这两个问题都戳在了她的心坎里,她哆嗦道:“谁说我没家的?我有家!”
“你没家,”阿玫很坚定,“刚才从你的言语中得知,你来此是为了赚够给儿娶妻的银子。”
“既已到了娶妻的年纪,想必你儿也已经出来做活了吧?”
阿玫一顿,笃定道:“不过看样子是没有,否则也不会让你一个老人家出来劳苦。”
“我说你没家,说的是事实,设想一下,若是你儿娶了妻,你又要住到哪里?”
“你说膝下无子之女都该死,这句话本就建立在‘子’的基础上,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依赖你的儿,若有一天,你的儿不再是你的儿,你又该何去何从?”
阿玫语调平静,语速和缓,一字一句都全数落进了阿婆的耳朵里。
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阿婆突然起身冲向阿玫,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撞倒在地,大声道:“我儿永远会是我的儿!你说这句话只是因为你没儿子,你在嫉妒我!”
她像是魔怔了那般,双手死死掐住阿玫的脖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阿玫的那些话语消失。
周围人也慌了,几个壮汉上前去拉阿婆,却都没拉得动她。
阿婆很坚定,阿玫从她放在自己脖子上的力气就能感觉出来。
“你当然可以不用信我的话。”阿玫眼前有些晕眩,“只是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阿婆不自觉地盯住了阿玫的双眼,“你说!”
阿玫却不说了,她被掐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见情况不妙,已经有胆小的小儿跑回了家中,人群渐渐散开,有人去取了家伙事来敲阿婆,可阿婆的手死活不松。
不远处的马车上,一双手掀起了车帘,看向那个阿婆。
“老爷,咱不去帮忙吗?”车夫紧张道。
那人沉默片刻,却是把车帘放下了,“走,去县衙,有人问起就说不知情。”
顾羡来的时候,恰巧看见马车离去的影子,他只顿了一下没去管,目光落在面如死色的阿玫身上时,全身突然凉了。
陈在和吉佳立刻上前去拉阿婆,阿婆却咬紧了牙关就是不肯放开,一个没注意,吉佳下手重了些,阿婆脸一白,右胳膊无力垂落在地。
“送去医馆。”顾羡吩咐道。
“顾公子,您可要给我老太婆做主啊,我儿还没娶妻呢,您也是儿,您应该能明白为娘的苦衷啊!”
被拖走很远了,阿婆的声音依旧在随风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