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少秋此话一出,霎时将云叶的喜悦冲了个干净。
是啊,如果文岚是葛少秋的母亲,按葛少秋的岁数算,巫族被剿灭是文岚嫁给葛屹槊之后的事,这样一个微妙的时间,文岚在葛家与巫族之间扮演的角色实在令人怀疑。
此刻眼前这个温和可亲的女人,也可能是背叛巫族,导致巫族覆灭的罪魁祸首。
葛少秋的话令云叶又警惕了起来,原本懒洋洋趴在桌案上的手,此刻又收了回去,前倾的肩膀微微后撤,无意识的摆出防备的姿态。
“因为那场对巫族的剿灭并不是出于葛家之手。”天隙这时从暗门飞了上来,说到:“你父亲从未同巫族为敌,当初屠杀巫族的另有其人。”
葛少秋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回过头,只看见一只伯劳鸟蹲在地上。
他看着那只鸟,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天隙感觉受到了冒犯,瞪了葛少秋一眼,出声道:“小子,看什么看,我年纪可比你大,当年可是看着你出生的!”
乍一听到鸟说人话,葛少秋有些反应不过来,缓缓发出一个音节:“啊?所以你是……”
“我是妖怪,你娘都能掌控火焰了,我是妖怪这件事难道很难接受吗?”天隙答道。
“所以母亲,您是巫族人,这只鸟也是您认识的?”葛少秋问道。
“不错,它叫天隙,原形是一把刀。”文岚解释道。
“天隙?是传说中用天隙山炼成的那一把?”
“对,就是那把刀。”云叶点头,确定了葛少秋的猜想。
《天隙山》的故事是个流传颇久的传说,葛少秋很早之前便听说过。
故事内容与一个前朝的暴君有关。
传说在两百年前,殇国曾有一位君主刚愎自负,好战暴虐。
他压迫百姓凿山采矿,锻造兵器昼夜不歇。兵器制成后则残杀奴隶试验,以选出最好的神兵,如此耗费无数性命后,锻出的兵器仍无法令暴君满意。以至国中未有战事,便先血流成河。
殇国中有一位铸剑师不忍生灵涂炭,便站出来自荐,称能够炼出令殇王满意的神兵,国君不必再为此事残害国中百姓。
王上应允了铸剑师的话,铸剑师便亲自到了天隙山中寻找可以锻炼神兵的矿脉。
然而,当铸剑师将灵矿从天隙山上采出,却发现灵矿已有神识无法炼化。
暴君便令锻剑师以活人鲜血为祭,好用杀气压制灵脉的神识。
此法与铸剑师的初心相背,他不愿戕害无辜,却又得遵守在王前的承诺,只得自己跳入了炉中,做了压制灵识的祭品。
那矿石吸纳了铸剑师的血肉果然融化成铁水,许是受了铸剑师残魂的影响,无人锻铸便凭空凝成一把玄色大刀。
刀成之时,天上先是乌云密布,一阵雷声轰轰后,笼罩在剑炉上乌云凭空裂开一个口子。四周黑云密织之处皆是暴雨入注,只唯独这个口子滴雨未落。而那采出灵矿的天隙山也在异象中轰然崩塌。
世人皆道,如此地崩天裂之象,定是不祥之兆。
那殇国暴君得此邪刀后,甚是欢喜。此后便四处征战,百战百胜,自认勇武,日渐骄逸。
待时日渐久,暴君变的越发专断且喜怒无常,终有一日成了疯病,在战场上引刀自尽。
殇王暴死,世人便猜测是刀沾了铸剑师的血,虽绞杀了灵矿原本的神识,却也刀上附着了怨气。正是因为如此,才导致了暴君发疯,于是将此刀称为妖刀。
暴君死后,这把妖刀便下落不明,传说池国和栎国的国君都曾寻过此刀,然皆无所获。
这个故事传说了百余年,其中带有传说者的夸张演绎,细节早已模糊不清。
葛少秋一直以为,所谓的“妖刀”之称只是个夸张的形容,却没想到这刀有一天会出现在他面前。
“可你看起来并不像一把刀。”葛少秋看着那只伯劳怀疑道。
“我都是妖刀了,不是刀的样子也很正常吧。”天隙回道。
既然是妖怪,会变型好像也挺正常,葛少秋想到这里勉强接受了天隙的话,又问道:“听你的意思,你知道父亲当年剿灭巫族的内幕?”
话到这里,云叶也将视线落在天隙的身上。
以前天隙除了教她学习术法,从不和她提及巫族的事。她对巫族的了解大多来自师父口中的只言片语。
她也很好奇,巫族好好的避世而居,又能修习术法,能力远超凡人,为何最后却被一群凡人剿灭。
天隙:“这就要从很久之前讲起了,你们想知道巫族为何会被灭族,就得先知道,巫族当年为何要出世……”
《天隙山》的故事流传两百年,其中的内容并非都是真的。
那故事中的殇国原名姚国,殇这个名字实为传言者杜撰。而那个传说中的暴君,真名则叫姚璜。
当年那场仗,池国与姚国交兵,姚国国君姚璜被围困,有神兵在手却依然突围无望,心知到了绝处才当场自尽。
那时姚国国君炼天隙山为神兵的事已是天下皆知,池国的君主也对此神刀早有耳闻,便想将此刀据为己有。
然而,当时围困姚王的将领也识得天隙是把宝刀,心中有了私吞的意思,便不愿上交给池王。
池王问起他神兵的事,他便谎称神刀遗失,实则将刀据为己有。
池国国君也不是傻子,当然察觉到将领的谎话。只是正值战时,主将仍有用处,便没有立即发难。
待姚国灭后,池国国君寻罪处理了将领,收缴了财产,其中便包括了天隙。
此时,天隙已有了化形的能力,它本是山灵,从一开始就不愿做刀,便趁着池王打开刀匣观赏的机会,变成鸟飞走了。
它飞去藏身的林子正是巫族隐世的地方。
后来池王不死心,派人去那里寻找天隙的踪迹,栎国察觉池国的行动,也暗自派人进林中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