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云叶睡的很沉,她没有做梦,朦胧之间,突然听到一阵“嚯嚯”之声传来。
这声音云叶熟悉,原先在营中,士兵休整时打磨兵器,刀刃荡在磨石上便是这个声音。
她下意识以为自己尚在部落,却听这声音离自己很近,仿佛就贴着耳边似的。
营地里,谁会在别人睡觉的帐子里磨刀扰人清梦?云叶听着磨刀的声音心中生出几分违和,她打算坐起来,看看谁在这不合时宜,一挣动,却发现动弹不了。
她的手脚被绑住了!
这下云叶才完全惊醒。
她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面朝里,侧躺在床上,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靠床的墙面。
磨刀的“嚯嚯”声依旧真切地盘旋在耳畔,显然不是梦中的幻听。
真的有人在她的身后磨刀。
发现手被反绑,身后又有磨刀声传来,这种情状下,云叶心下立刻紧张起来。
她不敢乱动,只能睁着眼睛望着墙面。
墙上映着从窗口透来的光,光线中透着一点夕阳的金红色,时间已近傍晚。
云叶没想到自己一个盹儿竟然睡了这么久,而且睡的这样沉,被人绑成这样竟也没察觉。
她现在动弹不了,只能不安的竖起耳朵听着背后的动静,猜测那多半就是绑了她的人。
磨刀声一下一下的,保持着相同的音量,相同的力度,相同的间隔,规律又机械。云叶侧耳听着,除了磨刀声,没有任何喘气声从身后传来。
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压着床板那边的胳膊已经麻了,绑着她的是条粗麻绳,想要挣脱不是太容易。
云叶怀疑身后的人是裘山的追兵,可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她睡的那样沉,如果想杀她,拎块砖头都能把她拍死在睡梦里,何必费力磨刀,更不用多此一举将她绑住。
如此一想,云叶便觉得这个磨刀的人或许并不想杀自己,只是想吓唬她。若是裘山的追兵,不必如此大费周章。顺着这个思路,身后的人便多半不是裘山的人。
可若不是追兵,在这个无人的村子,又会有谁要抓自己呢?
“山贼,土匪?”云叶想着,又觉得不合理,此地的村民都已搬走,若是山贼选在此地打家劫舍岂不早把自己饿死了。
到这里,云叶又猜测:“会不会是这家原本的主人回来了,不满我的闯入才把我绑了起来,打算给个教训?”云叶又想到。
这时她突然回忆起先前厨房里的血迹。
如果这户人家原来的主人不是善茬,那血迹会不会是他处理些麻烦时留下的?
正在云叶睁着眼睛胡思乱想之际,晚霞已渐渐落了下来,映在墙面上像铺了一层血色,衬着身后的磨刀,更令云叶觉得恐怖起来。
被绑着等死可不行,得想个法子自救,云叶听动静,判断身后只有一个人,若是找好机会,应有逃脱的可能。
云叶正这么想着,身后的磨刀声忽然停了。
沉静的屋子里,云叶在赤红的墙面上看到一个黑影缓缓升了起来。
这个人原先蹲在地上磨刀,日光照不到他。此刻站了起来,夕阳便将他的影子印在了墙面上。
云叶面对着墙面,听着身后的脚步声缓缓靠近。墙上的影子也随着那人的靠近而显露出更多的轮廓。
可令人震惊的是,这个影子竟没有头!云叶瞪大眼睛看着墙面,她只能看到影子的双臂垂在身体两侧,肩膀高高耸起,代替了脑袋的位置。
这是个什么东西?云叶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呆呆地看着影子靠近,待轮廓渐渐清晰才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不是影子没有头,而是影子的主人是个驼背,那畸形的背拱起的过高,才让影子看起来像没有头似的。
此刻,这个身影已缓缓走到云叶的床边站定。
如此近的距离,云叶依旧没听到任何呼吸,只倏得听到一声金属划过地面“锵”的一声,便见影子的双手高举起一柄斧头欲向她拦腰劈来。
云叶来不及细想,连忙顺着本能就势往床下一滚,斧子也在同时落下,“哐当”一声劈断了床板。
在床板倒塌扬起的灰尘里。传来了窗户被撞开的声音,接着天隙对屋里大声道:“云叶!快走!裘山的人追到这里了!”话音方落,才看清屋里的情况又惊声道:“我的天!你这里的是什么东西!”
云叶此时靠着倒塌的床边,对于眼前的东西,她也无法回答。
她不敢确定自己眼前这个提着斧子的家伙,究竟算不算人。
他极痩,面颊上见不到一点肉,两腮陷了下去,颧骨高高凸起,眼窝陷的极深。额头上满是凸起的青筋,仿佛随时能把又干又薄的皮肤撑裂。
他似乎很惊讶云叶能够逃脱,保持着劈断床板的姿势,侧过头,眼睛瞪的老大,直直地盯着云叶。
因为眼珠不会因为人瘦而缩小,在这张枯瘦的脸上,两颗血丝遍布的大眼珠子,晃晃荡荡的嵌在深陷的眼窝里,就像随时会掉出来似的。
云叶觉得这应该是个人,但恐怕不能说他是个活人。
哪怕在如此近的距离,云叶也没有感觉到对方的任何呼吸。她想要叫,却又怕那双眼珠子掉进嘴里,故而不敢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