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阿皇朝,伏龙山。
寒风裹挟大雪,像是世间最无情的长鞭,一路上肆无忌惮的掠山峰扫谷地,留下遍地沙沙声响,似哀嚎,似哭诉。
河泽成冰,草木潜藏,山中万物隐踪匿迹,哪怕是经验最丰富的猎人在此刻登山,也只能望山兴叹。
山神庙大门紧闭,在风雪的扑杀下不停地喀吱喀吱响着,似乎下一秒便要倒下。
神像前,篝火噼里啪啦燃烧,温暖的火光发散开来,却照不走旁边二人脸上的急切。
“睡娃,睡娃,快快醒来,睡娃,睡娃,快快醒来……”
“大江叔别按了,我摸不到睡娃的心跳了……”
“唉!摁一下我心里好受些,咋冻成个这,这可咋向阿泰交代……”
迷蒙之间,宁川仿佛听到耳边有人在私语,有两只大手在自己身上捏来探去,好不自在。
冷。
好冷。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不仅体外寒,体内也冷,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冰碴子落进肺里,带来刺痛。
艰难的撑开眼皮,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一老一少,两副饱经风霜的面庞。
俩人唉声叹气,如失至爱亲朋。
年轻的猎户率先发现宁川睁眼,先是一愣,而后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四肢着地倒退着往后爬去,边退边叫喊。
“鬼,鬼啊!”
接着年长的猎户也反应过来,也是瞪大了眼睛,赶紧收回自己粗糙的大手,噔噔噔往后退。
没几步便到撞到一根柱子上,老猎户囫囵转身掏出柴刀,颤抖着将之举起。
“我滴个天爷,睡娃诈尸了…”
看着这两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庞,宁川短暂失神。
来不及多想,大量的记忆涌入脑海,很快他便明白,自己穿越了。
宁川,他也叫宁川……
没有父母,住在伏龙山附近一善良的猎户家中,吃穿用度,全靠猎户一家供给。
半年前,猎户进山打猎时遭遇强大异兽,最后虽死里逃生,却也落个半身不遂。
家中顶梁柱轰然倒塌,作为仅剩的青壮,宁川只得接过那猎户的衣钵开始打猎之旅,从此踏上赚钱养家和为了交税犯愁的生活。
天寒地冻,大雪封山。
最近半月宁川都空军下山。
幸运的是今日进山后终于发现一只野兔。
不幸的是在追逐野兔的过程中似是踩到了其他猎人设下的陷阱,宁川被突如其来的滚木撞下山崖,坠进金鞭溪中。
记忆就此终结……
“谁会在那种地方设陷阱。”
哪怕此刻脑子里的记忆一片浆糊,宁川心中也有些生疑。
感受着浑身各处传来的冰冷,宁川稍微动了动,腰、腿、腹,纷纷发出抗议,他差点疼得背过气去。
这不是梦。
宁川神情恍惚。
呛鼻的黑烟,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肆意挥舞的火舌……一切好像发生在刚刚,又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想必媒体已经在报导,热心青年挺身而出,救下老幼三人,自己却因摄入过量毒烟而中毒身亡。
嘿,可惜了,自己在孤儿院长大,锦旗都没地方挂。
他娘的好歹也算个平民英雄,穿越了也不给个好身份。
宁川气得想破口大骂,一张嘴,却吐出大把的冰冷溪水,呛鼻又呛眼。
不由苦笑出声。
两世孤儿,纵观浩汤穿越者大队,还有比这更惨的吗?
……
“睡娃真是福大命大,金鞭溪里泡了这么久还能挺过来,不容易啊!”
陈大江吞吐着烟圈,他看上去五十来岁,粗布麻衣像是拼凑起来的,上面打满了补丁,花白头发被一条灰色头巾包裹着,歇黑的脸上沟壑纵横,一如他手中的旱烟杆子。
一看就是老猎手了。
果不其然,看它身旁,背篓里装着野兔,雉鸡,还有两只野鸽子。
这些借助放在平时或许不算什么,但眼下大雪封山,一般人进到山里连猎物的影子都见不着。
“唉,落个一身伤,睡娃这样子没个七八天怕是进不得山了,这一家子五口人,税钱可咋整。”
另一位猎人叹了口气,他是个皮肤黝黑的汉子,长得五大三粗的,但却面善的很。
“家家户户都难,歪说睡娃了,我也发愁哩,一家子七口人,上哪整那么多税钱去。”老猎手陈大江愁眉苦脸的面庞在烟雾里若隐若现。
黝黑汉子脸上浮现愤懑之色,瓮声道:“这世道,哪有往后收三年税的道理,这些狗官,俺真想去告他们。”
“陈义啊,这些话在外面可不敢乱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