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是个现实的小社会，并不似影视剧展现给花痴少年的那般梦幻，满校园里的学霸里挑出一个炫目的帅哥实在太难了，放眼近几年本校整个文硕圈，也只有季橙这样的女孩能符合人们对吴烨女朋友的期待标准。这看似很合理。

但这时车里的氛围实在太尴尬了，李奈不停地恢复着爵士舞社团的信息，也不停地恢复着楚薇的消息，卫磊坐在旁边面对着李奈的无视，丝毫插不进一句话。吴烨开车开得很认真，季橙本就不善言辞。有时候卫磊真搞不懂他们四个人成为一个小团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因为帅哥美女走在一起很有面子吗？

肤浅。卫磊想着他们四个走在一起的样子，不由得心里冒出这样一个词。

别看吴烨没有卫磊那么喜欢开玩笑，他从小就被他妈——敬爱的叶女士带着跟着老爸吴征带着去参加各种饭局，听过各种后来出事倒台或者逃跑的老板在席间吹牛不打草稿，这一吃就是二十年；他还经常被爸爸带着出去谈生意，吴征不是那种好为人师的老板，他是个谦和的中年人，早年间也是海军出身的，他爸爸谈生意就秉着一股真诚劲和席间识人的能力，遇到靠谱的客户认定了人品甚至会甘愿垫付高额资金，就算回款时间很长也很有耐心，但对于他不信任的人，他总是能狠下心来拒绝，不怕别人在背后嚼舌根，这是一种胆量，也在业绩积累的比较好的口碑。叶女士并不是个城府深厚的女人，她最初坚持带着儿子上生意场的目的就是未来要吴烨接手家族的生意，从娃娃抓起，起初老吴是拒绝的，但顶不住这个女人太能磨人有会撒娇，只能任她带着儿子抛头露脸，谁知这个女人把女子教育的很好，到了初中就很成熟稳重，说话滴水不漏，场上还善于谈论分析历史和著名战争，对于武器也很有研究，这很给老吴长脸。

吴烨的沉稳也是他必然会爱上季橙这样的女生的原因，他和季橙确定关系的这半个月来，他总是希望季橙能够大大方方地站在自己身边，或者答应自己能够单独走下楼来跟自己出去散散步什么的，但季橙都明确的告诉他：“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在说吧，不想那么高调。”

不知道女生的心里都在想什么，季橙已经算是个跟大多数女生很不一样了，她看上去物欲很低，坦然自若，异常成熟稳重，不像是会害羞的类型，再说了，已经到这个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在校园里找一个适合自己的男友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车熟练地绕过古树排道的小路进入了任园，准确地找到了季橙家的位置，并且熟练的绕道后门附近。这一系列操作简直熟练，停罢，他还主动按开季橙安全带的扣子。

真不知道这一系列操作是做给谁看的。卫磊瞪了他一眼下了车。

最让人不能理解的就是吴烨大步流星冲在前面熟练地输入的门锁的密码先走进了房子，季橙都没来的及叫住他。

这一系列操作着实引起了李奈的主意。她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季橙，眉头不明显地皱了一下。

终于看到“干儿子”了，这个混血儿长得很一般，不是电视剧里混血儿该有的洋气模样，他的亚洲血统明显更强势，他长着一双大大的丹凤眼，六岁的孩子，剑眉锋利，嘴唇偏薄，肤色也没有想象中的白，他正坐在电动“路虎车”里兴奋地倒着车。

对于见了没几面的“妈妈”季橙，季本并没有过多的反应，李奈换了鞋走进去，把礼物放在沙发上，那是双层轨道的电动小火车，需要自行组装起来，卫磊和吴烨则好奇地向季本询问起他那辆“豪车”的功能，跟他相处可不那么容易，小家伙的汉语说的很不熟练，据说这还是提前训练半年的结果，偶尔冒出来几句听不懂的外语，听着有些好笑，卫磊和吴烨就这汉语言研究生的本能开始边教中文边跟他聊天。

季橙坐在沙发上静了静，走廊尽头，那个吴烨上次见过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他的动作很机械，像是经过很专业的礼仪训练，李奈在正和卫磊他们逗孩子，扭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有看了看季橙，表情模棱两可。卫磊小声问李奈：“这是季橙她爸吗？”

“不是，是她管家。”李奈像是经常见到这个男人，但又跟那个男管家关系一班，她撇撇嘴，没打算多说什么。

“什么年代了，还有管家？”吴烨显然很不认可这种说法，要知道吴烨家里都是找当地有名气的家政团队来定期收拾整理的，平时也只是妈妈的家境普通的亲姨娘来收拾家务，其实也就是贴补这个姨娘的家务，那个吴烨应该叫姨婆婆的60多岁女人是个非常可靠的人，在家里已经帮忙煮饭收拾有十多年了，最近两年腿脚不太方便打扫，叶女士就专门请了家政一周两次清扫，姨婆婆一旁监工，一个月一万块的工资丝毫不少。

“这个我知道的，说是管家，其实季橙她爸爸出去做生意那年就来她家照顾她了，已经十年了，他看着季橙长大的。”李奈握了握孩子的小手，季本抬头看了看李奈，李奈那双眼睛着实很漂亮，小孩子也有一样的感觉，他看着李奈的眼睛抿嘴笑了笑，介绍起车子的各种功能，这让刚才大费周章沟通了半天没结果的卫磊充满了挫败感，两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孩儿无视了，还吃了一个女生的醋，吴烨伸手挠了挠头发，尴尬地笑了笑。

那个他们口中的“管家”名叫陈禹，他的肤色偏黑，一米八不到的样子，身材结实壮硕，接近三十岁的样子，举手投足都显得板正，黑色e短袖不算太修身，胸肌绷出了线条，烟管裤也只是臀部和大腿肌肉处看得清肌肉线条，如果走在外面，你会觉得这个名叫陈禹的男人是季橙的保镖、司机或是舅舅、哥哥什么的。

他看季橙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儿，清澈坦率，透着一种深沉的关心，二人一看就很熟悉，他坐在季橙身边，看季橙说了几句话，从桌上的一只医药箱里拿出一瓶复方阿胶浆和黄芪精口服液插上管子递给她。

季橙对这一操作有着肌肉记忆，她甚至没有看对方递给自己什么药，就开始喝，喝了一小口就问：“社区怎么回复的？季本必须季涛（她爸）收养吗？”

“我也查阅了资料，你不满年龄，也没有正式开始工作，不能收养孩子，至少最近十年都不能收养。”

“那对海外难民孤儿也没有什么宽松政策吗？”季橙喝完了第一支口服液。

“没有可能，他必须以被收养人的身份归在季涛名下，成为季涛的养子。”陈禹的反应很快，也没有任何表情上的情感表达，这引起了不怎么到她家的卫磊的注意，卫磊虽然对这个男人充满了疑问，也没好意思问出口。

季橙玩着茶几上几个新买的玻璃摆件，神色有些许凝重，第二只口服液喝了一口.眼神并没有转到陈羽脸上：“那季涛要专程回来一趟给季本办户口了？”

“你事前跟季涛商量过这件事吗”陈羽问到。

“不算是商量。”季橙把喝空的两只瓶子递给陈羽说;“我暑假前从季本的远方奶奶那里听说季本的爸妈都死于那场轰炸，就决定将他带回来了，你知道的，季本的没有三代以内直系亲属了，没有近亲叔叔阿姨什么的，那个奶奶也是他太奶奶的妹妹，已经八十多岁了，儿子们大多去卡塔尔务工了，小孩子没有人照顾。”

陈羽点点头，还是没有发出听到这种悲惨命运后该有的叹息。卫磊在一旁听着更加疑惑了，他看了看李奈，李奈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所以你让我去那边把孩子带回来去上海呆了几个月专门训练外语。”陈羽机械地接着话。

季橙并不在意陈羽的机械感，似乎早已习惯了，她拿过一旁的靠垫放在腿上垫着胳膊说：“我不怎么想见他（季涛），你看，前年给妈过七周年的时候他回来过一次，我都是躲着他的，只是去墓地的时候实在不能让我舅舅他们看笑话，我才被迫跟他一起去的。”

“这次一定需要他在场，我已经电话询问过大使馆了，那边的回复和外事局、民政局的回复是一样的。”陈羽看季橙垂下了头，摸了摸她的头顶说：“你可以不见他，我带季本去跟他办理手续，你只要把他叫回来就行了，他毕竟认识孩子的父亲，不会不回来。”

“我实在不想联系他。”季橙挫着左手的拇指，抬头看着陈羽，没错，她眼里的眼泪快掉出来。

吴烨注意到了季橙的异常，他顾不得卫磊和李奈在一边，转身站起来走到季橙身边的坐下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问原因或者立刻抱住她安慰都不太合适，季橙的样子像是拼命在阻止眼泪留下来，也不愿意哭出声来，她一只手拉住了陈羽的手，看着他的眼睛，眼神里尽是一种说不出的愧疚和心酸。陈羽并没有打算凑近去安慰她，反而示意吴烨坐过来，要把季橙的手给他。

想想身后两个亲密的同学，他显然顾不得太多，接过季橙的手，另一只胳膊抱住了季橙，看着陈羽离开机械地走上走廊尽头的物资，季橙哭了。

对于这一幕，另外三个人没有不疑惑的。了解吴烨和季橙近况的卫磊显然对于季橙和陈羽的关系存疑，更对季橙和他父亲的关系存疑，三年来，卫磊头一次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富家女的个人生活，说是朋友，实际上他跟她一直都缺乏交流，而季橙今天丝毫不存防备地把他带到自己家看着这一幕，也是季橙真心接纳他这位朋友的一个开始。

李奈看着吴烨抱着季橙的这一幕，则显得不怎么自在，她毕竟想不带跟自己朝夕相处的闺蜜竟已经跟校草发展到了可以当众抱在一起的地步，季橙显然对自己隐瞒了个人的感情现状。对于季橙父女的关系，李奈非常了解，季橙深深痛恨自己的父亲，二十四年来，季橙经历过无数次的心碎的变故和生离死别，而对她打击最大的就是初二那年失去了妈妈程翎。那年的季橙开始了长达两年的休学，一直由一个隐秘的复旦退休教授带着她游学全世界，一遍旅游散心一遍学习课业，两年后她归来参加了考试，成绩不怎么理想，却也如愿和李奈考上了同一所重点高中。将近十年过去，季橙依旧没有忘记失去母亲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李奈敲开了陈羽一楼尽头的房门，把睡着的孩子抱给了陈羽，她跟我陈羽对话的样子也十分熟悉或者说是熟练，她了解他对人对事的冷漠感，也了解他对话的直截了当，这样的住家管家不得不说是一个完美的管家。

季橙坐了一阵子，起身擦干净了眼泪，她站起身来，看着从走廊刚走出来的李奈，才想起来吴烨和自己的事情，她看着李奈的眼睛，李奈对她点了点头，这种交流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一起长大的女生瞬间就互通的了信息。季橙感觉到，李奈是介意的，毕竟她当年失去母亲也是第一个告诉了李奈，在她家一住就是半个月，每天要在李奈的怀里才能将将睡个半着，她所有的感情经历都只跟李奈说过，而这一次却隐瞒了半个月之久。季橙不是故意的，她只是隐隐感觉到，自己的某些特质或者说是跟校草的感情会影响到她和闺蜜的关系，她不能接受因为谈一场恋爱就失去李奈。可是她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怕这个，难道找一个伴侣就注定会失去闺蜜吗？

回去的路上，吴烨坦然地握着季橙的手，无声的宣告他们的关系，卫磊毫不在意，他的心思全部都在揣测季橙和她爹的故事，并想着哪天可以撬开李奈的嘴问出个所以然来。

李奈看了看前排握着的那双手，那是两双很相似的修长干净的手，季橙从来不像自己那么喜欢做亮晶晶的指甲，也从来没有花心思在发型和穿着上，她就那么高高瘦瘦、胸前没有几两，甚至有些像个男孩子一样，就这样不知不觉成了校草的心头肉，吴烨攥着她的手的样子激起了李奈心里的波澜。

人类的痛苦果真不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