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因果·因·婚姻(2 / 2)院子里的花首页

“一起……”王路咀嚼着这两个字。

“我得告诉你一件事儿。”王路一脸认真,他认真起来的表情像一条犯了错的哈士奇,“我觉得…我——现在应该、适合、窝在家里睡觉其实……。我有点脆弱,需要冷静。”王路着重强调了“应该”两个字,他的表情中透着一股玩味,眼睛打量着丁淳亦,仿佛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还没说出来。

“你这表情,”丁淳亦看着王路的神情突然有点不太适应,难得这么一本正经。“咋了?破产了?脆弱这个词要是被你说出来可就太好笑了。”

“那倒不至于。”王路一脸委屈,“我爸妈,离婚了?。”他似乎自己都不太相信,说出来的时候还带着怀疑的口吻。

在丁淳亦印象中,王路的父母十分恩爱,两个人经常出双入对,如果说其他父母的恩爱是表面功夫,做给外人看的,那么王路父母的感情绝对可以谈得上情比金坚,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就是写给这种人的。

每次家长会,许多学生的父母要么来不了要么只来一个人,唯独王路父母是一起来,他们似乎从不因为这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而觉得丢脸,似乎在告诉其他人:看,我和他/她生的孩子,就算是一坨屎,我也十分欢喜,当做宝贝!丁淳亦都纳闷,不是企业家么,哪来的时间来参加家长会这种婆婆妈妈的东西,他爸妈就属于永远缺席那种。

王路刚被爸妈接回身边时,十分不待见他那个眼睛大大的可爱妹妹,逮着机会就欺负,无非是抓头发或者伸腿绊脚丫子。有一次,王路一时兴起,给王贝书包里放了一只路边摊买的彩色乌龟,王贝伸手掏课本的时候,被乌龟咬到了手指头。那是唯一一次王路屁股开花,耳朵都被王路妈妈拧肿了。

那些在东非啊西亚啊或者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摄影拍的纪录片,末尾都会肉麻的互相致辞感谢对方一番。

而且王路父母每到结婚纪念日,都会搞一个十分隆重的聚会,派头十足,羡煞一堆老夫老妻。相比之下,丁淳亦父母就十分的淡然,丁淳亦甚至怀疑,自己的父母是否就像故事小说里那样——早就已经离婚了,只不过为了他这个独生子,而把事情隐瞒了。

所以王路父母离婚,是件很离谱的事情。

“不至于吧?”丁淳亦有点不太相信。

“真的。不信你看。”王路打开手机,翻出相册里的两张图片,两本离婚证的照片,持证人分别是王路爸妈。

“知道为啥不?”丁淳亦问,许多父母离婚是没有什么宏大的原因理由的,无非是厌倦了婚姻的平淡如水,想到围城外面去看看。

“知道。”王路说,“我爸居然有一个私生子。”他说的坦然,一丁点都没觉得丢人,仿佛在说一种很常见的大人之间的游戏玩法。

“啊?……!”丁淳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太炸裂了。“不太可能吧,这咋可能呢?伯父他——不像这种人啊!……”丁淳亦有点前言不搭后语,不知道如何安慰一直以来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胡作非为”的王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真的。那个孩子的一些言谈举止和我挺像的,活脱脱我的影子!不可能有错的,”王路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低头泯了口茶,双手十指交错摩挲,“都二十一了,比我就小六岁。我实在想不起来六岁那年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居然能让我爸抽出时间去搞一个孩子出来。”

听起来像是真的。不过比起王路,丁淳亦内心深处似乎更关心王贝的反应,毕竟王路什么德行,他还是一清二楚的,王路性子大大咧咧,啥事都可以随风去,心里根本不装事儿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花花肠子。王贝就不一样了,王贝心思细腻,小时候特乖特听话,你告诉她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是把书抄五遍,她就真的能抄五遍,毫不怀疑。就是这么一个容易相信别人容易被人骗的小丫头。

“可是,性格像不是什么必要条件吧,长的像才重要啊!伯父伯母具体想怎么办呢?”丁淳亦觉得王路的描述有点问题,而且觉得王父王母两个人和平离婚有点不太可能,毕竟两个人之间的财产纠葛太大了。

“反正像就完事儿了呗!”王路丝毫不在意自己这句话的纰漏之处,“我爸净身出户呗。而且现在他们的所有手头的财产全部公证给了王贝。那个孩子,啥也没有。我爸像个缩头乌龟,整天一言不发。”王路顿一顿,“说实话,我觉得那孩子挺惨的,从小缺少父爱,想认祖归宗,却被自己亲爹防着。”

“这我不太好说啥,你得想开点。”丁淳亦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没啥需要想开的,无非是开心快乐嘛,我挺开心的,说实话。我感觉我从小挺怕孤单的,总是追着撵着你们,就想凑个热闹,现在白得了一弟弟,我开心还来不及呢。”王路转头看向窗外,“我把我自己名下的一些房产,给我弟弟了。那是我铁打的小弟!”

又转头看丁淳亦,丁淳亦一脸不可置信,“不会吧,真的?”丁淳亦问。

“当然不是啦,我怎么会这么做呢!”王路云淡风轻。

“我还给了他一点钱。”

丁淳亦目瞪口呆。不是豪门争夺遗产的戏码么,怎么变成兄友弟恭了?

窗外的梧桐树叶子哗啦啦的掉,秋阳似火,然而风声乍起。王路依旧带着“我需要安慰需要保护”的脆弱表情,可是浑身却透露着嘚瑟,仿佛在说,“看,我就是一个如此洒脱大气的男人!”。

丁淳亦觉得王路看着像一头小狮子,很威风。尤其是这个人平日里还吊儿郎当不着边际,压根儿没个正型的男人,却能承认“我从小挺怕孤单的”,这种扭捏的腔调从他嘴里出来就有一种懦夫在日本鬼子面前冒着刺刀保护自己媳妇的壮义。

这样也好,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大是大非,成年人自己都不把自己的恩怨情仇积在心里,他们何苦拧巴着赌气,爸爸虽然不是一个好爸爸,弟弟可能从未把他当做一个哥哥,但是在王路看来,“有”就已经够了,他自己可以做一个好儿子,做一个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