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宁睁大眼,环视四周。
这儿跟奉天殿差不多大。
四周墙壁上,五步一盏烛灯,尽数点燃,照亮了这洞窟,也照亮了脚下的琉璃地。
“有人在这?”
这种烛灯,若是任由它燃着,早该灯尽油枯。
李玄泽指腹摸上墙壁。
“一点灰尘都没有,想起个常有人来打扫。”
可是,打扫这样一个地方做什么?
除了来时的洞口,这儿到了尽头一般,再去通往别处的路。
林岁宁左看右看,有点茫然。
照祖母的意思,沿着蕙兰花的路一直走,那便就是这儿,可这儿根本不像停棺木的地方。
她低头去看脚下的五彩琉璃地。
琉璃的光泽中,似乎有什么人影,她蹲下来想要看个清楚,李玄泽突然惊奇道:“这些画,是戈鹿之战!”
林岁宁转眸,“什么?”
十多年前,这片大陆上硝烟四起,战争不乱,但她似乎没听说过这场战役。
“这是当年宋将军苦守戈鹿城,以千余兵力与敌军周转十数日,迟迟没等来援兵。”
“他便打开城门,冲在最前,身后是誓死追随他的将士们,他们准备以身殉国。”
“城是守不住了,他们宁可背水一战,也要让敌军知晓,启元哪怕是败,宁死不降。”
林岁宁顺着他的指尖,看向那位举着红缨枪,骑俊马视死如归冲向敌军的将领。
他身姿高大挺拔,容颜被青铜胄遮去了大半。
身后是明显少于敌军的将士们,再后面,便是风雨飘摇的戈鹿城。
她似乎已经听见那遍野的哀嚎声。
“宋将军是死于这一战?”
李玄泽摇摇头。
“这一战赢了。”
他指了指站在城楼之上的一个身影。
是个蒙着面纱,纤瘦的小姑娘,看起来还没长大成人。
“宋将军本还想再守两日,巫祝对他说,援军不会来,开城门打便是。”
“宋将军根本就不信这样一个小姑娘说的话,也不敢拿一座城,那么多百姓的性命去赌。”
“但巫祝要证明自己料事如神,也不难。”
李玄泽指向画上城里的井和田地。
“她让枯井有水,让田里的干涸的庄稼一夜丰收。”
“这实在不是常人能办到的事。”
“那时,宋将军也对援军的到来渐渐不抱指望,他只能孤注一掷,选择信这小姑娘。”
“终于打开了城门。”
林岁宁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画上壮观绮丽的一幕幕。
“那又是怎么赢的?人马这样悬殊。”
李玄泽笑着说:“敌军临阵闹肚子了,一个都打不动,红缨枪挥不起,箭也没力射,轻易就被打了个屁滚尿流。”
林岁宁听着心里也激动。
敌军全体闹肚子,很可能是遭下了药,巫祝要干这点事,并不难。
“可是戈鹿城离长安才三日路程,为什么整整十日,都没等来援军?”
李玄泽面上的笑容忽然消散,顿了顿,晦涩说:“有人玩忽职守了吧。”
林岁宁又看向其他的画。
“你看这个!”
与戈鹿之战遥遥相对的那副画,画的是一个姑娘跪坐在地上,咬破手指,将血滴在玉蝉上。
李玄泽定睛看画上的姑娘,又看身边的少女。
目光在这两者间来回转换。
画上的姑娘简直是照着林岁宁画的,眉眼相同,梳着垂挂髻。
甚至,林岁宁在傍晚刚换上的杏色云蝶千水裙,画上的姑娘也是一模一样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