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泽认真“嗯”了声。
林岁宁说:“会有蜘蛛,蟑螂,臭虫,趁你睡着爬过你的脸。”
“无妨,”李玄泽硬着头皮说,“我如果做到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今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分开?你信我,我也信你。”
他听人说过,幕天席地这在边关算不得稀奇,甚至边关的环境更恶劣。
想来,别人经得起的,他也能。
何况他到时候两眼一闭,灵魂出窍,不管什么虫子爬过他的脸,他都是无知无觉的。
最重要的是,他得让岁宁看到他的决心,他是能吃得起苦头的。
林岁宁摇摇头。
“我只会觉得这很没必要。而且哪怕你现在做的事让我再感动,我也不会因此做出一辈子的承诺来。毕竟这世间之事,瞬息万变。”
李玄泽低着头沉默了会儿。
抬起头时,眸底泛红。
“并非世事多变,你只是不信我能做到。”
林岁宁背靠着槐树坐下身。
“你做得到做不到,都不是这一夜便能证明的。你坐下来,我陪你等戌时。”
李玄泽坐在她身侧,肩并肩。
“那你呢,天都黑了,你还要一个人往前走?你昨晚也没有睡,这样下去,你吃得消?”
林岁宁顺着那条石头铺成的路,望向漆黑的远处。
确实有点疲惫,但她半点不想睡。
“我母亲身上有秘密,我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能挡去刀剑的玉蝉,言听计从的豹群……
种种奇异的事告诉她,母亲身上有故事,很可能和巫祝有关。
那块玉蝉很有可能是巫祝送给母亲的,或许母亲和梁王妃一样,蒙过巫祝的庇护恩惠。
估摸着快到戌时。
李玄泽把脑袋一歪,任性的枕着她纤瘦的肩膀,闭上眼睛。
林岁宁侧首看他。
试探着唤:“殿下?”
李玄泽不喜欢这个生疏的称呼。
显得她和别人一样,与他之间有些悬殊的差距,隔山隔海。
头铁,没有应。
林岁宁随即向不远处的人影招招手,示意对方可以把马车牵过来了。
她早就做好打算,等到他晕过去,等在不远处的山竹便会牵着马车来,把他接回去。
太子都昏睡了,还不任人摆布?
荷包蛋跑来扛起他时,李玄泽心中一个咯噔,强忍着没有睁开眼,任由折腾。
他被扛到马车里。
睁开眼正欲坐起身,林岁宁跟进来,他又软如烂泥的躺靠在宽大车厢里,恢复成昏死过去的模样。
黑暗之中,他感受到她呼吸越来越近。
脸颊被她柔软的双手捧起,轻轻的吻印在他额头。
“忘了我吧,”她鼻尖触着他鼻尖,小声说,“我们在一起,我随时要担心你父皇的干预,担心你做出怎样的抉择,我会很累。那么艰难,又何苦再坚持?”
她离开车厢,荷包蛋惊奇道:“林姑娘你看,这些虫子,是照夜清!”
林岁宁看到了。
是许许多多的照夜清围住了槐树。
这种自带光亮的小飞虫,一只的光尚且羸弱,也不足为奇。
可这样多密密麻麻的莹莹之火集结在此,便像只巨大的灯笼,照亮了这棵上了年岁的槐树,着实是奇观。
林岁宁走回到槐树下。
到这时,借着照夜清的光,她才看到那树干上竟然刻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