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即悻悻呵斥道:
“养不熟的憨货,还不起来干活!”
那怪手不情不愿地从裢褡中探出来,身上的青紫瘢痕更重了些,不由让寇白联想到死人腐坏的尸体。
莫勿奇有些肉疼地从身上拿出个小瓷瓶,对着寇白道:
“为你这事老子可是下了血本,折损修为耗费灵物,还差点把命赔上。若是事后不给咱炼那丹,咱非扒你皮、抽你筋不可!”
‘我都没几天好活了,谁还管你这事。’
寇白心中暗自冷笑,哄着他道:
“那是自然,答应道友的好处一样也少不了,先把眼下的事办了罢。”
这矮子将瓷瓶打开,里头的粉尘全都倾斜倒在那【指妙玄】手心,这灵应轻轻一动,掐了个诀,每一道粉尘都在掌中飞扬起来,像是将一团翻涌的沙尘暴拘在手中。
莫勿奇嘴角扯起,他扬了扬手中的粉尘,声音透出几分得意:
“这东西是【无端法尘】,没什么斗法用处,偏偏对法力敏感得很,左道通常难以控制外泄的法力,因此只要几日内在此停留过,这粉尘都会显影,我等顺着痕迹寻找便可。”
随即张口一吹,这沙雾宛如轻烟般飞出,洋洋洒洒地铺满整座楼宇。
二人走出房间,门口新换的小厮先前被寇白清退,食客与店家都知道他俩是来拿人办案的官差,上完菜哪里还停留,一干人等早就跑得没影了,整座楼宇空荡荡的,不闻人声,倒也正方便办案。
沙雾缓缓扩散,轻柔地掠过雕梁画栋,在桌椅之间低缓地流动,仿佛流水轻轻拍打桌脚。随即如丝如缕般沿着朱红木梁蜿蜒而上,绕过走廊两旁挂着的灯笼,连灯光都被雾气映得朦胧而柔和。
二人搜寻了一阵,忽然在栏杆边停下。
只见一道淡淡的沙雾无声盘旋,缭绕而起,逐渐勾勒出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
莫勿奇拍掉身上粘着的沙尘,伸手在风中抓了一把,捻了捻指尖,放在鼻下轻嗅,迟疑道:
“好驳杂的气息,带了些术法玄奇的味道,倒有些熟悉。”
寇白从袖中掏出另外一张青纸,扫了一眼道:
“【仙人台】复信上写着,在现场被捉住的【左道】是个叫“钟观子”的老道,修为不过内息初境,可是此人留下的气息?”
【指妙玄】比了个手势,莫勿奇微微点头,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
“不错不错!正是钟观老鬼的气息。他向来是个如履薄冰的,生怕犯事落进了青衫眼中,没想到命途多舛,出来吃饭竟然正碰上这案子,真是天要亡他…可惜不知他洞府藏在何处,不然搜刮一番又有灵资入账。”
寇白觑了一眼他,挑眉道:
“同为左道旁门,你倒没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那矮子微微一愣,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乐不可支道:
“你是何方人士,连这也见怪?青衫走狗虽然可憎,只要明面上遵行梁律、不露出马脚痕迹,他们才懒得多管闲事。倒是左道邪祟之间,今日称兄道弟,明日伙同他人扒你头皮做法器,都是常有的事,哪有半分道友之谊?”
‘原来如此…看来梁国左道之间的提防与试探还要胜过对【仙人台】执法青衫的恐惧。’
寇白嘿了一声,他初到兴平时便是没有隐藏好身份,才惹得这矮子上门日日逼迫他炼丹,梁国左道邪祟的行事风格,倒也可见一斑了。
寇白摇了摇头道:
“既然你说作乱的另有其人,还是继续找找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