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白终于将心中筹划已久的算盘托出,他咧嘴道:
“你帮我了结这桩差事,事成之后,我开炉炼丹,如何?”
寇白这提议并非心血来潮,他深知李翰那池子水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简单。堂堂朝廷命官失踪,即便【仙人台】不愿插手,以李翰的身份和地位,手中也不至于无人可用,最不济也该上报有司求助,而不是将他这牢里的废人提出来。
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李翰无法动用通过官方程序寻求助力,只能寄希望于不为人知的隐秘力量。
而问题的关键也就显而易见了——李翰的敌人,或者说是牵制他的人,并不在江湖之远,而是在庙堂之内。
寇白心中清楚,这具修为尽废还失忆的身体根本无法趟过这浑水。最后期限近在眼前,这几乎是必死的局面。即便侥幸破案,他作为李翰违抗【仙人台】之命活生生的罪证,随时面临灭口或被政敌缉拿的危险。
一旦成为棋局中的弃子,结果不言而喻。
至于这汉子心心念念的【赤清化业法丹】,更是寇白当初信口胡诌的,若是莫勿奇发现他炼不成这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掐死了事。
两边都是必死之局,唯有双方互相牵制,让莫勿奇这正儿八经的修士协助破案,再假借李翰的官方身份压制他,才能在这绝境中走出一条危崖小道,寻得一丝生机。
这丑汉子三角眼一挑,有些怒意地问道:
“狗娘养的诓我采那灵药还不够,哪来的胆子要我办差?”
寇白与他对视,心想怎么都是个死,把心一横张口便来:
“道友此言差矣,除我还有谁能炼这法丹?你已取了灵物,耗费许久时间精力,难道愿意辛劳都打了水漂?我为官家办差,事情若成便是一步登天,你也顺带沾光。”
寇白凭借莫勿奇在他家附近蹲守了一年,而且这枚药恐怕对他极其重要,不然不至于频频失态。
莫勿奇眯起眼,上下打量他一番道:
“好精的算盘,以前倒没看出来你这死鱼眼睛如此伶俐算计…梁律对左道向来苛刻,视我等为害虫,否则我也不至于东躲西藏求药不得,没想到却让你混了个官身…此事若成,除炼丹外,你还须替我求一道术法。”
“好说好说,莫道友只要肯出手相助,我自然上禀朝廷为道友请功。”
寇白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剩下的四天,别说求法,就是面前这人要他摘星星拿月亮也是好好好,自然满口应下。
莫勿奇面上阴晴不定了许久,终于把刀收起,临走时地扔下一句话:
“请功倒不必,明日午时东市寻我。”
话音未落,他身影已消失在门外夜雨中。
寇白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心跳仍在胸腔狂跳,毕竟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有些惊魂未定,他微微喘气,得意道:
“还是老祖我天资聪慧,什么李翰、莫勿奇之流,被我一张嘴皮子就拿捏了。”
拿起葫芦瓢舀了勺水喝,冰凉的井水下肚,他的思绪稍稍冷静了些,
窗外夜雨涔涔,他一时也睡不着,披了件外衣,立在屋檐下仰头看这方小小天井,思量道:
“既然无药可救,也没办法剔除这【舌誓】,现下也只有先替李翰把事办了,有莫勿奇协助,兴许破案不难,只是要被牵扯进庙堂斗争,恐怕一时难以脱身…”
“还有那不知在何处的大敌…能把抹去记忆的高修,哪怕在兴平城里打听了一年也没有丝毫线索。”
一想到这事,寇白如芒在背,他最早只模糊记起孤身来到绣衣坊的片段,再往前没有丝毫记忆,仿佛重重迷雾遮挡。
明月被厚重的雨云遮在后头,显得夜晚晦暗深沉。
他在天井下来回踱了几步,暗自下定决心道:
“先要完成舌誓之事,然后尽量脱身去修补灵窍,恢复实力,解开记忆之谜!”
‘明日这约非赴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