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越州会馆,已经是申时过半。
小厮阿庚早早迎在门口,见到陈修才,忙着禀报说叶公子在会馆等候了半天了。
陈修才吩咐仆人阿常叫膳堂炒几个菜,准备和叶公子小酌一下。
“陈兄今天去兵部了?”叶公子一见面就开门见山的问。
陈修才点了点头,说道:“昨日未跟你提起,恕罪海涵。”
“哪里的话,你昨日不说,一定有不说的道理。”叶公子一副毫不在意。“不过,我答应你的事情,也有名目了。”
“那就请叶兄一起小酌,当作谢罪如何?”
“应当应分,义不容辞。”叶公子说着哈哈一笑,就坐到八仙桌上首。
接着跟陈修才徐徐道来:
新皇登基,今年要做两件事情,不知道哪个术士对新皇进言,说百年之后本朝社稷,会兴于东南,灭于东北。所以皇帝要派人去东北,一则拓地二则斩草除根。这是第一件事情。
第二件事情,是要开海禁,设立通商,互通中外。这事情,太祖朝和太宗朝都是做过的,所以想做的人很多。毕竟海关是个肥差事,这位置,这油水可不是一般人能所奢望的。朝廷一年度支一千万两白银,而一年赋税才只有六七百万两。开海的事情,更加急切了。
“你的功名,就在这两件上面。”叶公子说道。“开海的事情,朝廷要用很多人,但是这些都要有背后大佬支持才行。管理市舶司,至少要四品以上。这事情于你只能听听了。”
陈修才点点头,回应道:“这是你们两广福建的地盘。”
叶公子并不接他的话。继续说道:“不过拓边东北的事情,你倒是很合适。我听我父亲说,内阁手谕已经发了征召,但是到今日还未有人选。我便向父亲推荐了你。父亲看了你的三代条陈,觉得合适。估计不日就会交到内阁,然后御前。”
叶公子盯着陈修才,仿佛陈修才身上穿了三品大员的官服一样。
陈修才读出他眼神的意思,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从父亲入狱的彷徨,各处求告的心酸,一时间让他有些泪湿。这些岁月,担忧平生抱负无法施展,担心前途从此断头。自己经世致用的所学,只能湮灭在悠悠的岁月里。
这时候的陈修才,脑子里只有自己的功名与前程。他不曾想到,未来的走向,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多大的收益。
越州会馆的菜很精致,尤其是蹄胖,卤的很入味。绍兴黄酒热了三壶,两人也吃的醉意微醺。
借着酒劲,话题也更加推心置腹。
“陈兄,小弟我也是很想去拓边。只是家父不许,他给我安排了更重要的仕途。”
“叶兄,仕途是正途,能经世致用,上报国家朝廷,下安黎民百姓。就是你我读书人的伟业。”
“我曾听我父亲说起,我们闽人远付海外,据说有些在夷地自立为主,掌管数州之地呢。”
当时闽人赴海外者不少,偶有传闻回到中土,大华朝廷也有所耳闻。只是皇帝碍于祖训,不去追究罢了。况且闽地山多田少,养活不了那么多人,唯一可以谋生的,便是海外。叶公子父亲闽人出身,向来理解。也一直思考如何解决。
陈修才成长于江南富庶之地,对于地少人多,养活人口艰难,只是耳闻。在他家乡,商贾贸易,工商制造耳濡目染,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富民而国用足。
“叶兄,倘若拓边有成,我寻得万顷良田,为你安置你家乡那些无地流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