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青城,太梧西北大州幽州的经济中心。
城外西边官道的绕行山上,破败的山神庙内,几个火堆将庙内照的明亮如昼,暖意十足。
不同于其他山神庙拜的是山神土地,这座山神庙里拜的却是一尊猫眼蓝瞳,身后拖着长尾的古怪神像。
山神庙的一扇门板早已没了踪影,仅剩下半扇斜靠在门框上,这座山神庙远非那些荒废的山神庙可比,庙内尚算整洁,山神像虽然早已失去了原色,却无半点尘埃沾身。
山神庙的顶棚已经被烟火熏的漆黑,显然常有人在山神庙内烧火取暖歇息,山神庙内的整洁和常在此歇息的路人不无关系。
大门边西南角的火堆旁坐着一名少年,火堆上架着一个陶瓷罐,陶瓷罐里的鱼汤不断翻滚着。
少年身穿一件得体的青色武袍,盘坐在火堆边紧闭双眼,面容严正,盘着的双腿上摆着一柄三尺多的长柄腰刀。
子时已过,庙内,唯有柴火噼哩啪啦的炸响和如雷般的呼噜声,庙外,山风阵阵,夹杂着山林独有的寒意向庙内侵袭。
“呼……”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缓缓睁开眼睛,流光划过眼角。
少年脸上的严肃退去,和煦的微笑浮现,自语道:“始终差一点,精气还是难以锁住。”
似乎在诉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平静,淡然。
少年探出脑袋,鼻子用力的嗅了嗅陶瓷罐里的香味,盛上一碗,小嘬一口后,满意的道:“山寒过体,还是热汤暖人心啊。”
说完,他望向山神庙外的夜空,星辰早已经被乌云遮住,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嘚嘚嘚……”
这时,马蹄声在山下的官道响起,庙内沉睡的路人闻声全部睁开了双眼,更有人将手搭在了兵器上。
长期在外行走的人便是这样,哪怕困乏至极,也是身睡神醒,永远警惕着周围的环境。
不多时,马蹄声来到了庙外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照亮了庙外的树林,一行三骑出现在庙外。
为首之人是一名剑眉虎目,身材高大的锦袍中年人,脸上挂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身后是两名面容阴狠,体格魁梧,身着黑色锦袍的佩刀护卫,这两名护卫脚步沉稳有力,双眼锐利,周身笼罩着一层强劲的气息,一看便是好手。
锦袍中年人还未进山神庙,身后一名护卫便率先走了进来,虎目环顾,看到庙门口的少年时,神情明显的顿了一下,随即匆匆退了出去。
庙内歇息的路人见到入内虎视的锦袍护卫后,纷纷聚拢在一起,将更大的空间让了出来,要知道世上的阶级如天堑般,锦衣玉袍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穿上身的,连护卫都能身穿锦袍,那他们的主人家显然不是谁都能惹的起的富贵之人,更别说他们这些苦哈哈了。
世道便是如此,对错只在光天化日之下,夜里没有对错,只有强弱,出门在外的人深谙此道,眼睛明亮,心思玲珑,能不让人找麻烦,便尽量的去避免麻烦上身。
有力者能仗言两句便已是了不起的仁义之辈,毕竟谁也不是圣人,谁也做不了圣人。
护卫来到庙外,在锦袍中年人的耳旁小声说了几句,并用眼神向庙内的西南角示意了一下。
锦袍中年人听到护卫的话,神情也是一顿,他没有料到会在这荒郊野外遇到这个难缠的少年,脸上的冷意化为一缕阴狠挂上脸庞,踱步向山神庙走去。
跨过已经快要磨平的门槛,锦袍中年人两眼一泯,沉声说道:“我们有何仇怨,让你追着我不放?”
“无仇无怨,只为这个。”
少年盘坐不动,右手伸出去,手掌心里放着一枚光亮的铜钱,一枚太梧户部发行的一文铜钱。
两眼寒光绽放,冷冽的说道:“一个五岁的小女孩,面黄肌瘦,她的娘亲病了,需要银钱治病,她便去地里帮人扯杂草,双手全磨破了,最终得了这一文钱,满脸高兴的她以为能给娘亲治病买药了,谁知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骑马出行的贵人,在三丈有余的宽阔大道上径直向着路边的女孩冲过去,躲闪不及的她被撞飞数丈,她到死都在想着为娘亲买药……”
冰冷的双眼如同寒冬腊月一样,庙内的寒意比山林中的寒意更盛。
“一条贱命而已,让你追着我不放?”锦袍中年人语气淡漠的如同在说路边的一株野草。
“还是羁信,你能杀了我为她报仇?”
“行与不行,试过便知。”
少年缓缓起身,这一刻他身上的气势到了顶峰,他为了此刻蓄势整整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