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因为父母很忙，所以每年生日不是忘了，就是敷衍过地，他从来没有举行过生日派对，甚至连生日蛋糕都是蛋糕店里十块钱一个的那种糖浆淋面的劣质奶油四寸蛋糕，几乎只有表面有四五块芒果黄桃火龙果，蛋糕夹层里只有少量罐头水果。至于生日礼物呢，更是没收过多少，毕竟家里都几乎没过过，外人又怎么会知道且记得呢？

一开始他也不知道要送什么作为参加生日派对送上的生日礼物。

后来，他想起了之前班里有个女同学过生日，钟离有点记不起她的名字了，只记得别人送了她个八音盒水晶球，她低头抱着它爱不释手，长长的高马尾冲天，嘻嘻哈哈地在课间休息十分钟里一直放，《天空之城》并不是很愉悦的一首歌，淡淡的忧伤随着音乐蔓延。钟离并不能感同身受，不能理解那个女同学为什么忧伤的音乐能笑着一直放，只能理解为收到了一份很精美的生日礼物很高兴吧。

所以，一放学，他先是牵着弟弟钟瑕的手，走进了人满为患的“茂兴书屋”，这个书店是他们学校最受欢迎的书店，里面东西琳琅满目，有许多最时髦的卡通文具和新奇的小玩具。

一排排一列列的各色各样的笔，一个个整齐排列有大中小三个型号的水晶球，每个水晶球里的场景都不一样，有圣诞老人骑着驯鹿拖着一大堆彩纸包裹着的礼物的；有蓝色款小男孩和粉色款小女孩在皑皑白雪中堆雪人的；有旋转大蛋糕的；有跳着芭蕾舞的天鹅女孩的；还有旋转木马的……

大号要40元，中号30元，小号20元。

钟离率先看中了旋转大蛋糕的，它还能放生日快乐歌，作为生日礼物很合适。

正当他要拿起来大号的时候，待在他旁边的弟弟小瑕拽了拽他的袖子，抬着头，用可怜巴巴地眼神望着他，嘟起的嘴巴，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钟离就像是看到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咬着你的裤脚，可怜巴巴的望着你，期望你给它买一个火腿肠，他实在是不忍心拒绝，无奈叹气，点头同意道：“挑一个小的吧。”

“耶！”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糖果一样得意忘形，小瑕蹦蹦跳跳兴高采烈地仔细挑选起来，选来选去，最后选择了蓝色款小男孩堆雪人那款。

钟离右手拿起一个小号生日蛋糕款的水晶球，左手提着弟弟的衣服后领，挤过拥挤的人群，走向结账台还钱。

结账台是一个打扮时髦，口红鲜艳夺目的卷发女人，她看了水晶球一眼，说：“40块，要包起来吗？”

“包一下吧，谢谢！”他将两个水晶球放在台面，将后背的书包背到前面来，把放在小格子里一张张皱皱的纸币拿出来，2张十元，3张5元，以及五张1元，他小心翼翼地将它们铺平，数了又数，递给了女人。

女人也没有再数一遍，而是在轻车熟路地从台面下拿出两个小礼盒和彩带，麻溜地装好，还绑了两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还细心地分了两袋装，一袋递给了左边靠在钟离身上的小瑕，一袋递给了钟离的右手，然后淡淡微笑道：“谢谢惠顾，慢走哦！”

走出了书店，他身无分文了。

小瑕，笑容灿烂，仿佛拥有了全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川流不息的电动车载着放学的孩子，小学生们嬉闹的笑声吵闹，钟离带着弟弟找到了自己停在学校外面的单车，推着单车，来到了赵鑫海举行生日派对的地点“K记”。

喷香的油炸香味氤氲久远，远远钟离就闻到了，里面人不多，只有零星几对家长孩子在那里吃着汉堡。

“钟离，快上来，我们在二楼。”赵鑫海在楼梯上热情地叫着。

“来啦。”钟离回应了一嘴，然后将单车停好，背着书包拎着礼物就往上走。

“钟离，你怎么才来啊？”女同学陆莹坐在卡座里，问刚从楼梯上爬上来的钟离。

“哦，我和弟弟去买文具了，才过来。”他看了看来的同学，总共8个，一个个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个卡座不大，几乎是人挤人坐。

他一时不知道坐在哪里，这时，陆莹朝他招手，帮他解了围。

她朝里坐了座，挤出一点位置来你，钟离这才坐下。

桌上放着许多好吃的，有9个汉堡，9杯当时火爆的鹿港小巷珍珠奶茶，好多鸡块薯条和炸鸡，还有一大盘果切，小瑕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吃了，还好钟离看住了，不然蛋糕还没摆上，估计就一片狼藉了。

陆莹贴着钟离耳边，小声问：“钟离，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钟离也贴着她的耳边轻答：“生日蛋糕的水晶球，会唱生日歌的那种！”陆莹长长的秀发擦过他的脸颊，甜美的笑容像是一朵高岭之花绽放在他的心坎。陆莹下一句话，更是像“小男孩”摧毁广岛而席卷起的蘑菇云般在他心里炸开。

“我们送的一样诶，你是不是也在茂兴书屋买的，是不是小号的！”陆莹笑开了花，一句比一句情绪高涨，“我们真的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心有灵犀？听到这四个字，钟离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这四个字不停地回响在耳边，他脸色涨红，只觉得彼此眼睛里都只有对方，世界上任何的一切都被摒弃模糊掉，他正要回以四个字时，赵鑫海双手拎着蛋糕放在了桌上，吆喝着大家一起打开。

于是遂罢，他突然泄了气，他不是那种脸皮厚的人，很难做到鼓起勇气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说出那四个字。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