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有些吃惊地抬眼,错愕地看到司徒靳以一种近乎是面无表情、甚至带着憎恶的神情在和她说话。
“你……”从来不曾见过如此充满恶意的司徒靳,让皇太后向来淡漠的面容出现了一丝狼狈。
明知道这屋里只有他们两人,但司徒靳还是下意识地以目光转了一圈,确定真的没有其它人以后,他的视线重新调回皇太后的身上,目光除了原有的憎恶之外,还增添了全然的轻蔑与恶意。
“您可知道世上有多少母亲,想要皇太后你此刻的位置?”司徒靳冷笑一声,跟着开口;“先不说其它,就说说在这皇宫里的女人好了,有多少人嫔妃挖空了心思,不计一切代价想要这个位置,但偏偏有人对这至高无上的地位嗤之以鼻,人世间的事情,实在是充满了讽刺啊!”
皇太后敛下眼,摇摇头,试着以和过去相同的平静语气开口道;“什么富贵荣华、权位势力的,哀家早已经不在乎了。”
“不在乎?”司徒靳低低重复了一次,下一刻跟着狂笑出声,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笑得讽刺而猖狂。“哈哈哈……她说不在乎!她现在居然告诉我她完全不在乎?!”
“放肆!”皇太后忍不住出声喝斥。就算她再怎么想忍耐,也受不了司徒靳越来越过分的挑衅言语。
司徒靳倏地止住笑,一张俊脸因为笑意和憎恶并存,瞬间扭曲成让人十分害怕的模样。
“儿臣在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句话,送给皇太后是不是很贴切呢?”司徒靳充满恶意地问。
“什么意思?”皇太后一怔,美丽的脸上闪过片刻的迷惘。
“儿臣想问的是,如果您知道自己早晚会后悔,那么您当年还会到水月镜花做交易吗?”司徒靳近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
那一刹那,皇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整个身子更像是被人重击似的摇摇慾坠。
“不可能……这件事你不可!”皇太后颤抖着开口,嘴里虽然否认,心里却又不是那么肯定,因为从小到大,司徒靳从来不曾用现在这种眼神看过她,那不是一个儿子凝视母亲的眼神,单单只是一种瞪视敌人的仇恨眼神。
他知道了!司徒靳已经知道当年她到水月镜花交换婴孩的秘密了!
“皇太后,人世间不会有永远的秘密……”司徒靳踏出脚步、一步一步地缓缓靠近,最后笔直地站在皇太后的面前,静静享受她的恐惧和慌乱。“您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总是在想,身为皇太子、你的亲儿,为什么总是得不到母亲的关爱?不——甚至连最基本的,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疼爱,我也从来不曾从你的身上得到过。我身边的太监、宫女,甚至是奶娘谁也不明白原因,他们只好编了些借口哄骗我,告诉我皇后不是普通的母亲,而是龙碧皇朝最尊贵的女人,一个高贵的皇后是不能流露出任何情绪的,即使是对自己的亲儿也不例外。”
皇太后不语,只是以一种茫然的眼光回望他锐利的瞪视。
“倘若不是在水月镜花亲耳听见你凄厉的哭声,我几乎要以为你是没有眼泪的女人呢!”司徒靳张嘴咧出讽笑。“我过去所认识的皇后,无视自己的儿子变成残废、不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整整三年,她都不曾流下一滴泪。就连我放出假讯息,引你出宫来探视,你也同样无动于衷,甚至还感到松了一口气对不对?
我当时不明白,后来才懂,只要我死了,你就再也不用看到我这个假儿子,以后连最基本的客套都不需要了,只要我这个假太子一死,你的亲生女儿从此就可以得到解脱,这就是你心里头的如意算盘对不对?”
咄咄逼人的言语一句接着一句,让皇太后脸上的神情从仓皇失措、逐渐转为万念俱灰的死白。原来那日她到水月镜花、求佟老板还她女儿的时候,司徒靳就在外头,还将所有的往事全都听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