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熙攘的风声在竹尖穿梭，扬来清香飞拂。

有枯黄的竹叶飘落，掩盖在白纱的衣袖，渐渐成堆。

凌乱的衣襟也是雪白，就是浑身上下一色的衣裳都没被泥土脏污半点，反倒是一如伤病美人的面上，残留了许多血迹。

那眼神空洞，在这清香扬过间，一副麻木的举起自己的右手。

衣袖滑落，露出其上满是牙痕的素白手臂。

男人将手移到嘴边咬下，眼神依旧麻木，但嘴上吸吮的动作却是不慢，急促间，又是许多暗红的血液从嘴角滑落，浸润了双鬓。

明晰的光亮已从叶间照入，男人一副呆愣懵懂的模样坐起，四肢不能动止，只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牵引，缓缓走上山路，沿着小径行走。

不知过去多久，枯黄斑斓的竹林渐疏，粗壮的松树占了多处，曲折的小径也成了小道，多有石块密布。

一如提线木偶般行走的男人未曾有过避开的想法，被这石块绊倒，狠狠在这山道上滑行了数米，久久不能起身。

男人眼神麻木，就要再伸起右手吸吮，耳边却是传来了孩童的欢笑，更有少年意气昂扬的叮嘱。

“乖~哥哥这次是要去赶考，不能带你们走到村外太远的地方，过了这桥，就先回去吧。”

‘赶考……’

空洞的眼眸突然一怔，麻痛撕裂的感受遍布全身，从素白的身子里扯出了一具黄白的骸骨，被衣囊拖着软肉快步一段来到石土的边缘，遥遥越过层层梯田向远处望去。

木纹中的独眼看不到色彩，白色的线条勾画出一条大道，身穿新衣的群童围绕前进的少年凭着风声带来话语，这声音比之流水鸟鸣要微弱许多，但却是那样瞩目。

“赶考……”

未从骸骨上滑落的脖颈中传来嘶哑模糊的声音，‘独目’莫名开始搜刮小巧木心中朦胧的知识，这才好像有所理解。

“赶考……是科举吗，那我应该要先拜先生？”

沾着肌肉条的骨手在头上摩挲，好似终于达成了条件一般，从小巧木心中溢出青黄的光泽，浸润牵引了身上肉条在骸骨上挪动，不再干黏的血肉很快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就是撕裂的皮肤也恢复了原来素白的模样。

只是这外貌，好像更小了些许，比那群童大不了多少，又比那少年差了些许。

指尖在眼角推动，空洞的眼球直视前方，被盖下的眼皮遮掩，一副目盲的模样。

到了分别的时候，群童声音有些杂乱，却也明白事理，真的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待在桥头，远远向一步三回头的少年打着送别的招呼。

“看不见，看不见，那是书箱吗？要去赶考，要去赶考，得先了解科举才是……”

那少年没了群童环绕，但背上书箱重量依旧，赶路的速度也快不了多少，也就顺着这样，一步一步坚定的走着。

相比于此，下了决定要找少年询问科考详细的‘独目’倒是顺畅许多，虽记不起为何这样，但现在的身体能完全由着自己想法而动，就是这样步步疾冲穿梭竹林也不会疲软，本就不像活人的身子更不会冒着冷汗。

因而，在那少年缓步走过山道拐角时便可清楚看到远处路旁供走商货郎歇脚的扁长圆木上端坐着一白衣少年，一身上好布料虽白素无色，但显然不是普通人穿得起的。

路遇良家人士，定是要招呼一声，但少年却并不想与这等明显与自己不是一个阶层的公子扯上关系，也就远远招呼一声，就要沿着路边前进。

却不料被一道清冷的声音叫住，听着内容，却是拒绝不得：“可是有良人过路，不知可发善举，引路一段，小生……感激不尽。”

分明心中所见大片的空白，对此没有一点印象，这样开口又生不出奇怪的感觉，好像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