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城大步走在走廊之中。
刚刚从礼拜堂中出来的他，在灰主的流光庇佑和指引，以及吸血鬼所给予的血液感知中，轻而易举的锁定了自己将要去面对的敌人，或者猎物。
只是让他所感到不解的是，倘若自己没有感知错，再加上来自主的指引的话。
那这只猎物，似乎就是这次主祭从外带回的祭品？
虽说奇怪，但李城还是粗略的理解了其中的意义，倘若第一次向主献上祭品，是故事的开端的话，那之后的多次就像是故事中的血肉一般，从猜疑到互相残杀，从团结，到被迫牺牲，多次的仪式之中，李城已经大致明白与知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什么样的。
只不过，对于那些被自己带入教团的新人而言，他们就不会像自己那般清楚了。
虽然都清楚，是要收集祭品，但还是有一些人依然在那边欺骗自己。
欺骗自己，主的挑选都有其道理。
定然不会是残害无辜，可笑。
都已经是拿无辜的人去作为祭品了，居然还需要用这种粗劣的理由和欺瞒来保护自己。
若造成牺牲的自己，都无法正视自己的行为，去正视那些被自己杀害的人。
那还怎么样才能去实现自己的愿望，去实现自己的渴求。
蒙赐主的赐福之后，李城逐渐理解了自己被挑选的原因，自己是一根旗杆，一个证明，一个.....契机。
契机？
主啊....为什么会是一个契机呢？
李城停下脚步，迷茫的抬起头，直直的看向了层层建筑物与天花板之外，那位居高天之上，落得灰光与笔与纸的光辉之中。
而光辉未曾有过答复，甚至就连波动都没有赐予一分一毫。
如同自律式机械那般，自顾自的落下指引与力量。
李城合上眼，不愿再将自己的视线投向那高处，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在无数可能性之中所看到的光辉是否为真，他只是单纯的看着那边，随后，以自己的内心来付诸回答。
以自己的愿望与渴望作为行动的航向。
.
吸血鬼抵达了食堂。
吸血鬼敏锐的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太对劲，但已经被食堂的教徒包围了。
吸血鬼看着面前停下脚步的几十人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脑内不由得浮现出一个词。
【清扫。】
清....扫？
是杀掉他们的意思吗，不对呀，他们，虽然看起来有点不太对，但应该还能救回来的对吧。
【他们已经没救了，你很清楚。】
不，不对，他们是我的同袍......
........
灰色的流光一闪而过，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足以震颤心灵的刺痛。
吸血鬼向右看去，一只自己格外熟悉的肉耳，裹挟着炸裂的血液飞出了自己的视线，一道如同琼浆的灰色流光在那一瞬间释放出了一道强烈的震慑，刺激着吸血鬼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随即，看到的是失去了意识，双眼瞪得巨大，血液从眼，从鼻，从口腔中流淌落下，但却令李城格外熟悉的脸，好像是自己带过的一个新人？但他为什么会.....
熟悉的学生直挺挺的倒下，被流光贯穿而过的后脑，以及落到地面上发出哐啷响声的闪光利刃。
不对，是幻觉！
反应过来的吸血鬼猛地一抽右手，却突然意识到，全身上下似乎都以及被束缚住了，他试着低下头，却连脖子上都存在了一股莫名令他所熟悉的触感。
那是人的手。
这时，李城才重新意识到，就在自己刚刚被古怪的幻觉所迷惑之际，在食堂中原本应该站在自己这边的教徒们，此时都包含着强烈到让他身为非凡，都感觉到极其诡异的眼神死死盯着，倘若仔细去听，去看，去感受的话，甚至能隐约听到一句句让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话从那千篇一律的表情下，不断的倾泄而出。
“.....咦，居然醒了吗？”
一道年轻的声音从李城的面前响起，吸血鬼透过那双拉扯着自己面庞的手，从缝隙之中死死地瞪着眼，像是想要用眼神来吃人一样，死死盯着徐欢，以及徐欢手中那支看起来才燃烧了五分之一的洁白烛台。
“真可惜，本来这阵仗是为很多个人准备的，但是谁叫你闯进来的一瞬间，我的灵魂就像是遇到了令他恐惧而又渴望的东西一样呢，你说是吧？邪教先生。”
“唔.....呜！！！！！”
“冷静些冷静些....我知道我这样做很卑鄙可耻，但谁叫他们都在和我讲关于你的事情呢，你应该，....唔，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你应该就是李城先生吧，就是他们，以及陈才嘴里说的，带他们入门，经历最陌生的那段时间的老师，李城，对吗？”
徐欢缓缓踱步，来到那已经在地面上留下一滩血泊的倒霉蛋面前，轻轻下腰，将那已经和身体断裂开来，面目祥和而又诡异的头颅捡起。
“我想想....这是谁呢....啊，那个叫做...王关起的人对吧，年轻不再，甚至就连自己孩子支付学费的钱都没有了，毕竟他赌嘛，但又不好赌，我理解的，为了拼一把，妻子死在了尘肺导致的溺水里，女儿早早去了社会，连一瓢水都难升起来，是你帮了他，对吧......？”
徐欢捧着名为王关起的头颅，一手托着后脑，一手沾染了所有的血液，缓缓的抬手，在李城烧到通红的双眼前，一点一点的抬手，低手，让王关起开口.....
“说，李哥.....我好痛啊.....这里好黑啊.....妮子...妮子她在哪里啊....”
“...我好想她啊.....”
“为什么呢，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们把那一家人都杀了......妮子她还是回不来啊.....”
“你说主会让她回来的....”
“但是回来的，真的是她吗.......我想不明白啊....”
“我想不明白啊李哥.....哈哈....”
徐欢说到最后，忽视了李城已经癫狂的通红双眼，和那股几乎要变成实质的压迫感，甚至还有闲心思把那头颅的双眼眼皮抬起，随后丢到了一旁“你最好还是冷静点吧——你如果真的要奋力做点什么的话，你的这些同袍们，可能就难免缺胳膊少腿了.......就像他一样......就像你们对那些人做的那样....”
徐欢微微一踢，那个头颅咕噜噜的滚到了李城的眼皮子底下，四目相对。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难受，我也很难过，很悲伤，因为我要杀人，所以我又快乐又悲伤。”
“所以啊，李城，我恨你.....因为这都是你的错啊....”
“你轻易的许诺了所有，又无法带来所有，最后到头的，就是空头一场，甚至现在，就连脑袋都留不下来咯，甚至还是你亲自动的手不是吗.....？”
徐欢微微笑起，就像是心中的某个枷锁微微晃动了些许，产生了不可观测的长远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