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若是十年后，你还是喜欢我，那你就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山路前后被灌木阻挡，不见始末，中间站着一个大约十五岁的少年和一个大约十一岁的少女，少年此时正以很严肃很严肃，至少他以为很严肃的口吻，对着少女说道。

“那可说好了，我们拉钩！”小女孩喜笑颜开，如含苞欲放的花朵。

两人将仅剩的干粮从破布口袋里拿出来，分着吃了，稍事歇息后，继续往山上走。

他们从很远的地方来，并不是家乡。他们也不记得家乡是哪里，少年只记得他从记事开始，就在乞丐堆里摸爬滚打。在这座城混一混，在那座城偷一偷，不知从何而始。虽然日子艰难，但少年每次都能用奇怪的方法搞到食物，每次都饿不着。

少年六年前捡到这个少女，从此多了一个相依为命的人，也让他在这世间多了一份牵挂，不至于因看不到前方失望而死。

一年前，他们从乞丐堆中获知，有一座桃鸣山，山上住着神仙，好多去求仙问道的，都被收做了仙人弟子。他俩也是十分向往，于是一路上以天为被地为床，偷着鸡摸着狗就来到了这桃鸣山。

“成了仙人弟子，是不是就不必挨饿了？”少女问少年。

“咱现在也没怎么挨饿啊，有时候甚至能吃撑，就是偷鸡摸狗的时候被追着心慌。”少年回想着刚吃完的干粮，就是他从一个大户人家家里偷出来的。那家人十几个家丁，三条恶犬，他跑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

要不是他将那几十个家丁和三条恶犬引得找不着北，又怎会在绕路回来时顺利偷到那些干粮？

刚偷到干粮的他，正准备和少女饱餐一顿，却看到少女在河边看一对情侣私会。

少女躲在一旁不远，仔细聆听两人的甜言蜜语、打情骂俏，就像在茶馆听说书人说书一般，如痴如醉。

少年起初没在意，只当她是在看热闹，便陪她看了一会。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那个读书人装扮的男子，在说出这样一句话后，两人之间你侬我侬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少年一哆嗦，抖了抖掉在地上的鸡皮疙瘩，正要喊少女继续上路，毕竟那桃鸣山就在城外了。但是，他刚将眼神从那对情侣那边收回来，就发觉不对劲。

因为他将视线转移到少女身上时，却发现少女并没有在看那对情侣，而是正痴痴地望着自己。那眼神，就像那一次她饿极了，看到少年手中不知从何而来的烧鸡时，一模一样。

少年赶紧将干粮递给她：“饿了？”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少女学着那读书人的话语，对着少年缓缓说道。同时，那看烧鸡的眼神一刻也不从少年身上挪开。

“你才几岁，知道什么意思吗？”少年将一块干粮塞进少女的嘴，这才打断了奇怪的气氛。

“就是……就是……”少女吃着干粮想了半天，突然灵光一现，道：“冬天打雷，夏天下雪，我就敢和你绝交！”

少年尴尬地捂着脸，好像解释对了，又好像解释不对。虽然他也无法清楚解释诗句的含义，但大致可以知道那是情侣用来诉情的。

就在少年以为这段插曲就这样完结之后，没想到令他头痛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他们刚出城，走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前面就能看见巍峨耸立的桃鸣山，眼看就要直达山顶，成就仙道了。从此无欲无求，超凡脱俗，瞬息万里，好不自在。可少女看了少年半天，冷不丁地来了一句：“阿奇，你能不能娶我当老婆？”

少年此时正沉浸在虚无缥缈的仙家气氛中，被这样一问，差点跌了个狗吃屎：“啥？”

“取——我——当——老——婆！”少女一字一句重复。

“你才几岁？情窦开了吗？就开始学人家大人打情骂俏了？”少年不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开始绞尽脑汁地转移话题。

可这一路上，无论少年扯到什么昆仑秘闻，还是什么蓬莱仙迹，都能被少女绕回娶她的话题。少女每隔一段时间问一次也就罢了，关键问法还变了。刚开始，是能不能娶她，后来是什么时候娶她，又后来是娶她的时候是在破庙还是在山洞。

少年始终避开不回答，他承认，对自己捡的这个少女有那么一点点想法，但娶她这种事，他们还是太早了。

到了半山腰，少年为了不被少女烦死，便跟她定下了十年之约。其实，少年这么说是有私心的，天底下好男人那么多，她长大后的选择也很多，他不想让她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