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一日,人生百年。
山里的日子,每天都是重复,男人黎明时上山,日落归村;女人少有一起上山,大多数和宋李氏一样,洗洗男人头天的衣物,缝缝补补,又准备些隔天男人要带上山的干粮。
宋李氏端着从小溪洗完的衣服,看着院子里玩耍的两个孩子,脸上那种幸福,是从眼底的。当然,在别人的口里,一个镇上的小家碧玉,嫁到这个山湾里,多少怀疑她是否脑子有点问题。
十年如一日,就这般,宋李氏的脸上也没有怨妇的表情。
清明,对于高门贵户来说,肯定是要大排场大作为,祭奠祖先也是真,显摆也是真。
相对于宋家湾的人来说,或许是普通的一天,又或许是清闲的一天。毕竟跋山涉水、翻山越岭的伐木和运输;是没有为祖先扫清坟头的杂草轻松。
吃了早饭,宋叔山夫妇,带着两个孩子;香烛纸钱,窄刀锄头,往村南而去。半个时辰的路程,就到了一个小山坡。从山脚望去,密密麻麻的墓碑。墓碑上的名字,无一不是宋或宋某氏开头。大概只有这一山的墓碑,说明了宋家湾,曾经宋姓是主流。
宋李氏已经陪宋叔山来了十个年头,从山顶到山下,辈分高到底。而宋叔山的长辈,就在山脚下,往上多少辈,她也没有细数。不过闲来无事时,也翻过宋家那粗制的家谱,对于这里某处那处埋的谁谁,她多少有点印象。
宋叔山憨厚、不善言词,简单的点上香烛和纸钱,在父亲的墓碑前响响的磕了三个头,拿起窄刀,去割那些长草。宋李氏半哄着两个孩子跪下,嘴里都是保佑、平安的言语。
等她叨叨得送完手里的纸钱,抬起头来,恍惚间看见山头似乎有一个人影。她轻轻揉了揉眼睛,确实是有一个人。宋李氏不糊涂,她心里也没有什么亏心的事,自然不会恐惧,清明在坟山大白天遇到鬼。
脑子略一思量,有可能是宋家的后辈,在清明回来祭祖。她看了眼远处埋头割草宋叔山,轻叹一口气,若真是同族,打声招呼也是应该的。
不过让她心里嘀咕的是,若真是宋家后辈,怎么会在山头祭祀某位祖先,那可都是几百年前的祖先了。
她拉着两个孩子,往那人处靠近。
到近时,宋李氏终于看清了此人,竟然是一个看着三十于岁的女人,长得是比较好看的,最主要的是气质,不似凡尘。
“姐姐你好,莫非你也是来祭祖的?”
那女子听了以后,抬眼看了宋李氏三人,看着眼前的一座墓碑,眼里有些莫名的难过。
宋李氏见女子不说话,也看了一眼女子面前的墓碑,心里一下就想起什么,随口说道。
“我夫君,是这宋山石祖先的第二十六代孙,我这两孩子,是他的第二十七代孙了……”
她话还没说完,面前女子的表情,明显有些触动。看着远处还在忙碌的宋叔山,又看了眼旁边的两个孩子,最后才把眼光看向了宋李氏。
“想不到当日一别,竟然已经快三百于年了。”
女子声音不大,宋李氏耳朵也不聋,自然听得真切。心里在想,莫非这女子在说胡话,哪有人能活三百岁,容颜却只有这般,等等,有什么记忆好像触动了她,那是儿时常听母亲说起的,关于外祖父家先辈,一种遥不可及的传说,莫非是!
“你猜到我的身份了?”女子轻笑着说,看着眼前面不改色的宋李氏。
“若是真跟我猜想的一样,小女子恐怕要叫一声前辈了。”
“你这女子,倒是聪明伶俐,这里不是说话之地,你带我去看看,我这傻后辈,现在都住什么地方了?”
宋李氏心里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看对方没有恶意,如果她真的活了三百岁,这傻相公,真的是烧高香了。
“那前辈请随我回家吧。”
宋李氏抱起君儿,正要去抱坚儿,却见女子手轻轻一抬,坚儿凭空就飘到了怀里。宋李氏看见这一幕,那半疑,已经消散得只有点点。脚步不自觉的快了两分。
到了山脚以后,那女子问道:“我那后辈,不叫他一起回去吗?”
“前辈莫要担心,我那傻相公啊,今天不把这些祖辈伺候好,他天黑都不回家的!”
果然,宋叔山看四人以后,对着宋李氏笑了下,接着又低头忙碌着手里的窄刀。
不多时,已经回到了宋家湾,宋李氏引这女子回了家里。那女子也不客气,抱着坚儿就坐在了看似正门的高位。
“前辈,您喝水……。”
那女子接过有些年月的茶碗,没有立刻喝,而是顺手放在了桌子上。
“我叫宋妱梦,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宋李氏,未出阁时,单名屏。”
“原来是李屏啊,我看你也不是山野丫头,怎么就嫁给了我这傻后辈?”
“娘家是镇上一个小户,虽不是大户,也有些土地铺子,只是当时母亲说的那些人,我都没看上。恰巧相公来镇上送木头,刘婆婆说嫁给相公,将来必有千金和享不完的富贵。”
宋妱梦听到这些,以她的阅历,居然也不能自解。
看着宋妱梦有些疑惑的表情,宋李氏嗨然一笑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