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进,现为扬州知府。
唐迁,也就是唐骏老子,宋之墨四舅,不愿从政,选择了经商。
二十年下来,已经成为可与徽州汪、方两家相提并论的大盐商。
因着唐家在朝中的影响,唐迁行为低调,只在幕后居中调停,很少在前面露头。
有传言,唐迁与五峰船主相熟。
想想,这样的背景,南京城里头,就算是公侯子弟,怕也要礼让三分。
遑论唐家的姻亲还是西宁侯这般大明开国勋贵之家。
“带,带头打人的是,是丘得的侄儿丘显,还、还有徐邦栋、孙勇。”
眼见自家少爷处在生气的边缘,李二耷拉着脑袋,也不用宋之墨再问,一五一十地说道:“早间因着徽州汪家、方家的子弟跟着长辈来了南京,说要去吴江拜见太爷和四舅老爷。”
“表少爷就想着尽地主之谊,在升平楼办了桌接风宴。”
“哪曾想丘显说,三楼的雅间是他们先看上的,让表少爷腾地儿,表少爷不干,丘显便出言不逊,最后就打了起来。”
“小,小的眼见事情不妙,赶紧跑回来给少爷您报信!”
李二心虚的缩着脑袋,声音越来越小。
他可不是有意要隐瞒的,自家少爷本是南京城里属螃蟹的,怕过谁?
想当初魏国公最疼爱的儿子徐邦宁,因着跟自家少爷发生矛盾,自家少爷使人揍得他爹妈都不认识,最后不也不了了之。
宋之墨却是沉默了。
一只手捏着下巴,一只手托着臂弯,紧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这个丘显可不简单。
南京守备太监丘得的侄儿。
南京守备太监,那是南直隶顶牛的存在,皇帝三千里外的亲臣。
自成祖文皇帝迁都北京,南京作为留都,保留了一整套中枢机构。
南京守备、协同守备、参赞机务、南京守备太监构成了南直隶最核心的决策机构,世人谓之曰:南京守备厅会议。
明面上,这个决策机构以南京守备为主,实则以南京守备太监为尊,南京守备、协同守备、参赞机务,面对南京守备太监,都要执下属之礼。
更何况参与这事的还有南京守备魏国公徐鹏举的小儿子,以及南京副守备太监之一的孙英的侄儿。
南京守备厅会议一、二、三把手的子侄都参与了......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
自己还要集合夫子庙一带的‘打行’找回场子?
‘打行’近年兴起的一种‘职业’,实则就是一帮纨绔子外加民间的地痞混混组成的帮派,说白点跟后世有组织、有规模的黑社会一个性质。
‘打行’的人,大点的每日里纠集百十号人在大街上横行霸道,替人砸场子,帮人看家护院,或者受雇互相打架。
小点儿的,坑蒙拐骗,收保护费,哪样缺德做那样。
民间百姓因此对‘打行’的人,那是又恨又怕,可遇到邻里不谐或者利益纠纷之时,又会雇佣‘打行’的人帮着镇场面。
夫子庙一带因着人口稠密,商铺众多,聚集在周围的‘打行’大大小小加起来得有十好几个,总计四百来号人。
宋之墨,也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十岁跟着母亲来到南京城,十一岁仗着自家身份,开始在夫子庙一带混。
两年下来,这四百来号人,连打带威胁,让他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这个时候动用武力?
宋之墨权衡着利弊。
若单纯几个二世祖因为雅间起了争斗,动用‘打行’寻摸几个黑灯瞎火的夜晚,给几个‘三寸货’一点教训,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被抓到应天府。
到时把打人的混子往前一推,几家大人往酒桌上一坐,再把南京城里头的侯、伯请来和和稀泥,事儿也就那样了。
若不是了?
几个‘狗攮的’凑到一块儿找唐骏的麻烦,勋贵间还好说,就怕没把儿的往里头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