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东西在动,很烫,热的有点不真实,但温度的的确确透过皮肤传递过来了。
有什么东西飞溅到了他的脸上,一阵清晰的,刺着他的双眼猛然睁开。
一团熊熊燃烧着的篝火,让他的瞳孔被金色的强光包裹,让他不敢睁的太开。
一时间他有点分不清生死的界限,如果那冰冷的雪是一场梦,那么这刺痛骨髓的实感又从何而来?又或者这又是一个梦,一场与世界告别的梦,他想要取之不尽的温暖,所以这临行时的梦便怜悯的施舍了他一团火焰。
但他还是清醒着的,逐渐恢复了听觉,让他听到了凄冷的风声,枯瘦的枝条被抖落了几片泛黄的叶子,不远处传来动物琐碎的低语,这便证明他还活着,死后的世界给不了他这种即使被火包围,也能感受到的冰寒。
恢复了些许力气后,他再次睁大双眼,一切便又在瞳孔中清晰了些,这是一片树林,大的有些安静,他们沉睡在夜的包裹里,于是修长了影子便和抓不到的黑融合在一起了。
他的面前堆放着一把柴火,火焰在风的驱使下摇摇晃晃,漫天的火星错落开去,消散在没有星星的夜幕下。
火光遮住了一个男人的影子,他带着一顶黑色的蓑帽,扁平的帽檐盖住了他的脸,深色的修衣在明亮中晃动的有些若隐若现,像只正在打盹的乌鸦。但他确实还醒着,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从身旁捡起几根树枝,再掰开来扔进火堆里。
男孩躺在一张摊开的毛毯上,颜色各异的叶子飘落在他的身上,像一张铺在大地的被子。他打量着这个与他隔了一火之遥的男人,即使素未谋面,他也从这个男人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种纠缠在背后的阴影背,他描述不出来,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男孩记得这种模糊不清的感觉,却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他用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的将身子从地上支了起来,但依旧很虚弱,他刚刚从生死边界游走过一遍,有些知觉还没有恢复。
带着些许脱力感,他下意识的将手伸向了自己的腰,当那阵柔软的质感从指尖传来时,他怔住了:来到幽深的伤口不见了!
他赶忙掀起自己的上衣,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腰腹,没了,这么深的口子就这么消失了,像是无事发生一般。但那痛到刺骨的经历鲜明的告诉他,那个伤口是真实存在过的。
见男孩醒后,男人依旧不管不顾的盘腿坐着,他弓着背被摆出一副睡着了的死样,却总是恰逢时宜的捡起一旁的柴火扔过去。
男孩也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发着呆,事发突然,眼前的一切出现的有些仓促,他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男人不语,似乎对任何事情充耳不闻,眼睛盯着那团火失神。男孩被这怪异的景象整的有点混乱,一时间也语塞的说不出话来。
冷清的风划过树梢,把夜鸦的恸哭声传的很远,他们相对而坐,无言的沉默弥漫开来,树林便在死一般的寂静中点的些许阴森。
男孩就这么看着他把树枝一根一根的扔进火堆里,耀眼的火光将他的脸庞染得通红,却无法倒映在男人漆黑的帽檐上。
气氛逐渐的下沉,因为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所以他也很难想象隐藏在表情下的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于是便萌生了一种对未知的好奇,但很快,这个想法又被他重新咽了下去,有时,盲目的试探不是一件好事,于是他便又回到了方才的沉默中。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最后一根树枝被一头扎进火堆中时,男人突然开了口:“你可以开始问了。”
他这声音有点粗犷,却又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低沉,让人很难分辨出他此时的心情,又或者在想些什么。
那还先是愣了呢,显然他并没有预料到男人会率先开始搭话,但半晌,他还是选择接过了话头:“是你救了我吗?”
“对。”男人的回答简短而直接,语气很平淡。
“那……这个伤?”
“我帮你缝上了。”男人将手搭在双腿上,从刚才开始,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