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和发散想着,静静地跟在白巡狩后面——和白巡狩在一起时,吃什么一般都不由他决定。
“你刚才在楼梯口发什么呆呢?”白巡狩走在前边,突然问道。
“我在想大国御……”正在胡思乱想的纪云和下意识就做出回答,当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立刻缄口不言,一脸无奈地看着回头的白巡狩。
“不能说?”白巡狩似乎有些奇怪,不过看起来也能谅解,毕竟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很多无形的规则在约束着他们这些人,“孙九围那小子究竟藏了什么东西,连我都不能说……”
白巡狩摇了摇头,他本是想要打开话茬,问问纪云和最近的生活情况,没想到随意就触碰到了规则的壁垒。他也不再说话,就是领着纪云和静静地走着。
…………
纪云和午饭刚吃了一半,白巡狩就已经将完全结束,不知所踪了。纪云和下意识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就在他快要吃完的时候,白巡狩又突然返回,重新坐到了纪云和对面。
“是不是担心我提前跑路,让你买单啊。”白巡狩没有一点架子,看着纪云和大口吃着碗里的面条,不禁揶揄了一句。
“您也太赶潮流了吧,这在您那个时代这不应该不是什么好词吗?”纪云和下意识吐槽了一句。
“你说跑路吗?”白巡狩哈哈一笑,“没有这个地步,再说了,你说我是哪个时代的人,不就是你这个时代的人吗?”
纪云和忽然觉得白巡狩无意间说出的这句话很有道理,于是默默地点头附和。
白巡狩先是将食指按在桌子上饭菜溅出的油污上,又伸着它在桌子的洁净处笔走龙蛇,画出了一个符箓模样的复杂符号。
随着最后一笔勾勒完成,在白巡狩的食指离开桌面的那一刻,纪云和便感觉一阵高频率的蜂鸣,随后周围一切带着烟火气的喧闹都归于宁静无声。
纪云和向旁边看去,周围的人们嘴巴开阖,似乎还在和亲友说笑,但再没有一点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虽然明白这很有可能就是白巡狩刚刚的手笔,但还是下意识怀疑是否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幸而白巡狩很快开口,传入耳道的声波在鼓膜上震动,打破了纪云和丧失听觉的错觉。
“大司明台有一个‘万衙司’,将所有编入它体系的人分入了十六个门类之中,”白巡狩将这里与外界封闭后,开门见山,饭后直接就和纪云和说明了情况,“就例如我,一开始我就被分入‘三清院’之中,主要学习的是有关‘仙道’的一切精髓。除此之外,还有学习佛法的‘梵明院’、学习金文的‘崇文院’、学习儒学的‘胤仁院’、学习精神的‘正慧院’,等等十六院类。对于入了体系的偃师来说,每年都会有一段时间,可以进入这些地方学习,长则几个月,短则一两天,全看你对国家的贡献,当然,一年之中一天都去不上的也大有人在。”
他从邻座的桌子上抽了一张手纸擦了擦食指上的污渍,没有引起周围任何人的注意,接着说道,“你就是被分到学习‘精神’的‘正慧院’之中了,同时你也是今年最后一个批次入院的,按往年的规矩,11月21号,你就要在‘正慧院’报道了。而且你是新人,天赋甚高,按惯例可以无偿学习数月,具体的期限,其实还要看你的表现。
“如果表现良好,最晚可以在‘正慧院’里学到中国国学大学开学之前,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出了这个时间,除非立了很大的功劳,否则再想在这里修行几个月,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白巡狩讲明了参与“十六院”的重要性,就是要让纪云和重视起来,抓住这个机会。
“‘正慧院’也是‘十六院’里前列的强院,有国御坐镇,而且是目前资历最为老派的一位,也是第二任华夏大国御王镇樊的师兄,‘垂念国御’尹圣量。”
纪云和静静地听着,见白巡狩终于说完,他才开口问道,“这些我都记下了,白巡狩,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将我分到了‘正慧院’之中,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适合走哪一条路、应该走哪一条路。”
“这不需要你操心:在将一个人划分到一个院类之前,万衙司会派人详细调查他曾经的经历和表现,综合种种迹象才会做出决定,一般而言,他们做出的选择对个人也称得上是最优解,最近得位国御、参加过十六院划分的那些人,基本都没有更改过院类。对,如果你学习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这院类确实不适合你,也可以申请调度,由你自己选择,但之后原则上不再接受新的调度申请。
“对你来说,‘正慧院’应该就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你的决定是孙九围亲自做出的。”
大国御亲自做出的决定……也就是说我应该尝试将阴阳易术与“精神”联系起来?这是他的暗示?可是大国御不是说过,没办法给我明确指导吗?
纪云和心中一时间想了许多,但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回应道,“我明白了,白巡狩。”
“行,既然你明白了,午饭也吃好了,现在就和我走吧。”
“啊?现在就走?”纪云和又没有反应过来,跟上白巡狩的思路,犹豫了两秒之后,才斟酌着说道,“家里的水电煤气还没关,能不能先让我回去收拾一番。”
“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不然你以为我刚刚吃完饭做什么去了。”白巡狩露出“运筹帷幄”的自信笑容。
“……可我还有些东西没拿。”
“什么东西?大部分物品到那里我会给你准备。”
“嗯……移动接口,还有……不,没了,只有这个。”
“给你。”白巡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东西,纪云和定眼一看,正是自己常背身上的书包,打开之后,里面装着移动接口,还有……荷香阴书和小木碗。
纪云和将视线从桌子摆着的东西上移开,有些震惊地看着白巡狩。
“我可没看,我翻了也只能看到白纸——这没什么不好猜的,你在路上那么一说,我就确定是荷香阴书了,这东西是很常见的,你放心,上面写了什么我可不知道,毕竟如果真知道了,是会死人的。”
纪云和的目光依旧没有移开,他看着白巡狩,似乎有些害怕,他不知道那些事情究竟能否真的被他人了解,更不知道能被探知到何种地步。
看到纪云和似乎有些被吓到了,白巡狩有些失笑,看来自己误会了他震惊的要点,而且看来这个“表演效果”属实有些失败,“你和一个东西呆的越久,它身上留下的‘气味’就越是强烈,这东西放在气味平淡的房间里太过显眼了,我想着这是你贴身的东西,就顺手拿来了。”
说罢,似乎是要宽解纪云和,白巡狩向后靠着椅背,看着装饰着祥纹的天花板,接着说道,“你的往事,隔了深深的迷雾,本就不好深究,孙九围那小子,更是专门提及你的事情,明确地将它划为禁区,包括他自己,暂时都无意探查迷雾中的事情,所以你暂可放心了。”
听到这些,纪云和也确实放下心来,有些歉意地解释道,“对不起,白巡狩,那一段经历给我带来了很大的阴影,我暂时,还没有办法真正直面这些。”
“太正常不过了,”白巡狩摆了摆手,显然有些见怪不怪了,“现在还有需要的东西吗?”
“没有了,现在您就带我去吧。”
“好,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