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里长’指的其实是各村内部辅助县衙治理的基层代表,像收税,征发徭役等事情在下派后通常都是由里长来负责的。
硬要说的话,里长大概就是村长的意思,这里的里长在更多时候还代表了地方的宗族势力,像村里一些小打小闹,小偷小摸的事情一般都是由里长来直接处理的。
县令确实有权力来指派里长,但更多情况下都是地方的强盛宗族直接派人去县衙里完成交接的。
“里长一职关系重大,小道远游十五年,如今才回到家乡,想来乡亲们也不会服众。”
李牧之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接受,反而还隐晦表示自己没法当这个里长。
是他不想当吗?那自然不是,在李牧之的计划当中,里长一职是一定要争取的。
但朱紫国的皇权并没有扎根到基层,县令的指派显然还不足以让他成为真正的里长。
“更何况甘泉村的里长一直都是曲家人,如今贸然更换,恐怕会耽误一些事情。”李牧之笑嘻嘻地说道,“还望高大人收回成命。”
“贤弟谦虚了,只是一介里长之职,我还怕贤弟你瞧不上呢。”
高仕廉犹豫片刻,随后说道,“这税一年分春秋两季去收,曲家那位里长因被我发现中饱私囊,强收了不少税银鱼肉百姓,因此我已罢了他家的里长之职,贤弟不必担心。”
“哈哈哈哈哈。”
李牧之笑得更欢快了。
他之前还好奇,为何这县令的动作这么快...感情是甘泉村在他这边已经成了一个大问题。
在笑完之后,李牧之问道,“高大人可认识那殷椒公?”
“看来贤弟知道的还真不少啊...愚兄正是在殷椒公代圣上主持的那次殿试中高中榜眼,所以很是感激当今圣上与殷椒公。”
高仕廉有些谨慎了,他没料到眼前的这个道士竟然还知道那位的名号。
“殷椒公之大名,便是我这小道也有所耳闻。”
李牧之记得,朱紫国那位殷椒公的血脉传自五百年前的金圣娘娘那支...当初观音坐下的金毛吼持一紫金铃在这朱紫国为非作歹,后大圣偷换了那紫金铃,待观音菩萨收了金毛吼赛太岁后,金圣宫娘娘也就被迎了回去。
在此期间,道家的紫阳真人将一旧棕衣给了金圣宫娘娘,使其化作五彩金刺衣,让赛太岁对金圣宫娘娘只能干挠着头。
在收回五彩金刺衣后,紫阳真人又将其赠给娘娘的妹妹,令其好生掌管,以供日后消灾抵难,金圣宫娘娘的家族自此修了偌大的一座椒房供奉五彩金刺衣。
加之那西梁女国影响力颇大,因此朱紫国的国王便封金圣宫娘娘的妹妹为殷椒公,此爵位由女性世袭罔替,传至今日,如今朝堂之上的那位殷椒公已经是第十五代殷椒公了。
那位殷椒公在数年前呈上了数项革新之策,其中就有废除扑买的措施。
【扑买也就是包税制度,甘泉村的曲家一直都按包税制来的,所谓包税也就是由地主豪强先向官府出一个高价承包整村捐税,之后他们就可以要求村民向他们交更多的税,以此来赚取差价】
在官方控制力不强时,包税制还有些急救的用处,但如今朱紫国已经存活五百多年了,再怎么说,对基层的控制力也该更强了才对。
李牧之深知包税制对乡村地方的破坏,这东西真正做到了‘富者田联阡陌,穷者无立锥之地’,朱紫国境内盗匪横行于此也是有些关系的。
那位殷椒公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提出革新措施...但改革这种事情怎会如此简单,高仕廉如今遇到的问题就证明了改革存在莫大阻力。
“想来是这曲家不认殷椒公的新法?”
李牧之打听一番。
“是,也不是,主要是他们说前任的那位县令已经拿了今年的两次扑买钱,所以不愿再缴...”
“都是假话,岂有让县令一人拿那扑买钱的说法。”
“贤弟明鉴是非,深得我心啊!”高仕廉咬了摇头,“可没有里长帮忙的话,要让村里人交那些个税还是有些麻烦,毕竟殷椒公的新法里规定了,今后的税款只要白银铜钱,不要那些粮食与棉丝绸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