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剩下的时间里，楚渊往医生那儿跑了一趟，结果发现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几乎完全愈合了，只留下一块粉色的新肉；躺在隔壁病房里的亚利斯塔却出现了轻微感染，正在挂水。医生也不明白是为什么，只能拍拍楚渊打发他回去休息。

在了解到自己完全没事之后，楚渊心头的大石落下了半块，在听说亚利斯塔也只要休息几天就能康复之后更是完全放下了心，吃过晚饭回到房间倒头就睡，睡得就像今天是每周连续工作六天后唯一的休息日。也不知是因为太累还是怎么的，他这一觉睡得又深又沉，连梦都没有做。

楚渊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悠悠醒转，还没完全清醒就感觉到有什么毛绒绒的东西在拍打自己的脸……与此同时，还有猫的叫声在他的耳朵旁滚来滚去。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回到了家，室友那只好管闲事的橘猫又来叫他起床了。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那大橘猫是个破锣嗓子，叫起来嗷嗷的，哪像现在听到的这么轻柔婉转……

他唰地睁开眼，看到一张凑得很近的黑白猫脸，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一张罗兰的脸。见他醒了，那两个家伙集体后撤，罗兰说：“中午好，你饿了吗？该吃早午饭了。”

“怎么就中午了……你学完了？”

“没呢，我吃完饭这个猫还要押我回去继续学咧。”一听楚渊这么问，罗兰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像被导师打回论文修改了好几次的学生。

“……你加油。”楚渊表示了同情。

“啊，对了，因为去西南区的路很远，而且听路西亚说中央区和西南区之间的墙没有开门，所以我打算明天去找β问问能不能送我们过去。”罗兰比划了一下，“他溜出来的时候也是拜托β，搭地铁偷渡的……”

“真的？坐地铁可比坐车舒服多了。”楚渊支棱了起来，“好想法啊！说起来他人呢？昨晚他不是也睡这的么……”

“人家早起来了，现在估计在食堂吧。你也快点，今天有香煎三文鱼，晚了就被抢光了！”

楚渊馋三文鱼又自知理亏，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跟着罗兰下楼去了。猫迈着轻巧的步伐竖着尾巴跟在他们身边，看起来也想去食堂蹭一份鱼吃。

吃饭的时候罗兰又告诉他，虽然他们并非外勤小队的正式队员，但后勤办公室特意为他们开放了资材仓库，有什么需要的装备都可以到那里去拿，譬如手电筒、指南针、晕车药……

“那蒸汽眼罩呢？”

“……那是我自己带的！不过你也可以去问问……”

于是，之后的整个下午，都被楚渊花费在了去资材仓库淘金上。最后他也整理出了一个大背包，先不说装的东西有没有用吧，至少安心感是装满了。抱着这种感觉安稳地一觉睡到天亮之后，再背着大包站到准备出发的队伍里，楚渊感觉自己合群了不少。这次的队伍成员是他、罗兰、伊尔莎和路西亚，以及未来可能会加入的埃里蒙德或星期三，亚利斯塔的身体状况还不适合远行。

前往β所在的地铁站的路程并不遥远，实际上那个站点非常靠近西北区和中央区之间的黑墙，因此从西北区出发的外勤小队偶尔会到那附近去寻宝。踩着停止运行的电梯走下站厅层，看到覆满灰尘的车控室窗玻璃时，楚渊在恍惚间感觉自己已经离开了很久，但仔细一想，在这里遇到来自西北区的搜救小队，至今不过三四天而已。

他们在车控室的电子设备屏幕上找到了β。听说了他们的来意后，屏幕上的白字发生了变化。

【卡戎号正在60公里外的轨道上运行，抵达这里需要约20分钟。在它回来后，你们就能乘坐它前往西南区。】

楚渊还没来得及放心，就看到底下冒出了新的双语小字：【路西亚为什么和你们在一起？】

“只是在路上遇到了又聊得来，目标也差不多，就走到一块咯。”路西亚笑眯眯地凑到屏幕前，“托他们的福，我和维克托重逢了。”

【……维克托？他——】一行字在屏幕上一闪而过，楚渊只来得及看清前两个单词。

路西亚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显然看清了那整句话。“是啊。但是拜空想计划所赐，他活了下来。你……不，不对，我不记得中央研究所在近十年内有除了他以外的失踪者……你是谁？

“我早就好奇了。控制整个尼弗伦加兰的地下交通网络，可不是单凭个人就能做到的事情，即使现在大部分站点已经不需要播报和维护。如果没有足够的运算能力和监控设备，你怎能让列车躲开成群的食尸鬼、将我们安全送往目的地？”

“你有多少台肉鸡？或者……你有一台超算？是谁帮你控制那些设备的？”

面对路西亚的追问，黑色屏幕上久久没有出现新的字样。楚渊把罗兰拉到一边，小声问他：“肉鸡是什么？”

“他说的应该是被他人通过非法手段远程获得全部控制权限的电脑，就像是黑客手里待宰的鸡一样。通俗点说，就是你电脑中了病毒，你自己用不了，但黑客可以远程操控你的电脑，你的电脑就变成他的肉鸡了。”罗兰也小声和楚渊解释。

他俩答疑解惑的时候，路西亚已经凑到了屏幕前，仿佛要和β对峙般，死死盯着玻璃中自己的眼睛。

“……我记得，空想计划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它有一段夭折的前身。”路西亚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多少？对不起……请告诉我。拜托了。”

“我想救他。”

【是的。空想计划曾经的名字是“人类意识数据化实验”。】黑色的屏幕上终于显现出了白色的字样。那些字出现得很慢，似乎是为了让在场的人有足够的理解时间一般。没有人去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