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图像发生了变化。他看到黑暗中模糊的扭曲轮廓，以及其上镶嵌着的绿色荧光。那是怪物们的眼睛。

蓝色光点加入了这幅图景。不似人类的凄厉惨嚎声在车外响起，隐约夹杂着皮肉爆裂的闷响。楚渊想起了那把被他丢下的、“没电了”的枪。这辆列车上似乎装载了类似的武器。

绿光正在远离。虽然无法真正看清车外的景象，但楚渊还是能想象出那些精准的子弹打在活尸的四肢上，令它们失去前进的动力，只能瘫倒下去，无助地咆哮。这样的想象令他感到宽慰：失去了车头的列车组只能靠惯性前进，它和它上头的怪物都将很快被他们甩下。

一声沉重的巨响在他们的头顶上响起。车厢因这次冲击而猛烈地摇晃了一下，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抬头向上方看去。

脚步声从车厢后方的天花板上移动到了前方。紧接着，一只黑色的手拍打在了列车的前挡风玻璃上，随后是一颗干瘪的头颅。活尸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上方探头下来，那对黑洞洞的眼窝死死地盯住车厢里的三个活人。

“相位等离子枪正在阻挡后方的追兵……”电子音的后半句话被怪物猛烈捶打玻璃的声音吞没了。似乎相信面前的食物唾手可得，怪物伸出长得离谱的胳膊，一拳拳地击打着玻璃的中心。

这哪是普通的丧尸，这是爬行者！楚渊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踉跄着后退了半步，肩膀撞到了门框，引起在目前状况下已经不值一提的钝痛。

“……在后方安全之后，等离子枪将会解决它。”电子音说完了剩余的话。

“要等多久？”罗兰显得有些沉不住气。

“两分钟。”

食尸鬼发出一声咆哮，它已经在玻璃上打出了几道裂纹。

“太慢了！”罗兰转向了楚渊的方向——他的身后是车厢的侧门，“我到外面去。”

其他两人用震惊的眼神看着他。在他们说些什么之前，活尸再次做出了行动。它翻下了车顶，庞大的躯体趴在了车玻璃上。它的一只手还抓在他们看不见的上方，另一只手则加倍努力地敲打玻璃破损处。列车前端平缓的坡度帮助了它稳定身形，它就像一只硕大的蜘蛛，覆盖住了他们的视线。

雨刮器启动了，但它们根本推不动怪物庞大的身躯。“车顶的等离子枪无法打到这个位置。”电子音解释，那无机质的声音中似乎也有了一丝焦急。

罗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袋子，几步跨到了侧门前。“让我出去。”他重申了一遍。

“你要怎么到车顶上去？”楚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手却慢慢地从门把手上松开了。

“我有办法。”罗兰瞥了一眼越来越多的玻璃裂纹，“你能帮我吸引它的注意力吗？”

楚渊扭头看了一眼缩在角落、面色惨白的桐谷：“你有刀吗？”

罗兰从腿侧摸出一把短剑塞给他：“开过刃。小心点。”

“新鲜的食物对吧？”楚渊接过剑，向着爬行者丧尸的方向迈了一步，“它喜欢新鲜的血液吗？”

“尼弗伦加兰地下的德拉古尔群落是在末日后才出现的，我没有对它们做过详细的研究。”电子音在一秒后回答了他，“但根据资料中记录的大部分不死生物的习性，是的，它会喜欢。”

楚渊割开了自己的小臂。随后，他把剑丢在一边，踩上驾驶座、跨上控制台，把流血的肌肤压上了车窗。“想吃吗？那就继续砸！”他对着外头那张扭曲的面容大喊。

怪物愣了一秒，随后用力挥出一拳。这一击穿透了车窗的双层玻璃，那只青黑的手随着玻璃碎片一道伸入了车厢。楚渊往后一缩，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只手的抓挠。他在余光里看到旁边的情景：侧门无声无息地开启着，罗兰已经不在那里了。

看来玻璃的质量确实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这只活尸太大了，没办法一下子进来。但那只狂乱挥舞的手臂还是给了楚渊很大的冲击，他又往后退了好几步，几乎贴到桐谷身边，心脏搏动如擂鼓。

怪物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一些细微的粉末从它的头顶上方洒落下来，覆盖了它的大半个身体。随后，它便同那粉末一道，开始从头部化为细碎的粉尘，随风飘散。

“阿努比斯之尘？”电子音罕见地问了一个问题。

“是的。”罗兰从侧门跳了进来，楚渊注意到他踩在了驾驶座的侧面，随后又移动到驾驶台旁，脚像是涂了胶水一般地粘在了柜门上，就好像他们的左手边才是地面一般。他和桐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情形。

“……我不知道法术什么时候会终止。”罗兰嘟囔着，调整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躺在地上的姿势。

“藐视重力术。”电子音担当了解说，“这个法术……”

“你知道的很多啊。”罗兰打断了那个声音。

“你也不少。”当车厢的侧门关上时，对方回敬道。

车厢里沉默了一会，这辆载着三个人和半个不死生物的车头还在疾驰，向着不知目的地的前方。

不，或许是有目的地的……既然那个声音的主人能够控制这辆列车，那么他们所去往的，说不定就是对方所在之处。毕竟他们也没提想去哪里嘛。

“总之……谢谢你。”楚渊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虽然他的伤口还在流血，“我们等下就能见到你了吗？这位……”他语塞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个声音的主人是男是女，姓甚名谁，甚至连是不是人都不一定。

“是的。保持耐心，客人们。”声音回答道，“我们很快就能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