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英见面就踢了一脚:“你这爹是咋当的,去
猪圈里看看,也去狗窝里瞧瞧,看看那些猪狗是如
何护崽的。你不待见把孩子送了人,还能逃个活命
,你看看把孩子养成啥样了?能对得起你身上这张
人皮吗?”
“姐,你要骂就骂吧,反正我猪狗不如。这孩
子在我这儿肯定是长不大了。”高升窝囊,只会哭
:“姐菩萨心肠,领回去当自己的女儿养着,死不
了就行。等长大了给她许个人家,就当她没我这个
爹。”
“瞧你那点出息。”高英弯下腰,在高升胳膊
上狠狠的拧了一下,然后带着荣花回了前峰山。
那时候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高英夫妇待荣花视
如己出。小荣花很乖,是叫着爹娘长大的。
王金来年长荣花三岁,并不介意家里多了个妹
妹。他从王青山那里学会写字,回来想要教荣花,
荣花每次说都说:“我不写,我不写。”
后来王金来就不教荣花写字了,他们的关系就
像亲兄妹一样。虽然在一个家庭里长大,但远远不
及乔大满和桃花。
小时候的荣花,在王金来和父母的关怀下过得
很安逸,就连住在一墙之隔的王青山家里有好吃的
,也要给荣花留一份。
王金来走西口回来时,改变了家里的面貌。荣
花也长大了,毛茸茸的锅盖头胖乎乎的丰腴美,正
如王有禄所说:那小妮子亮着呢。
两年不见,忽然间王金来仪表堂堂站到荣花面
前,另她心动不已。有几次荣花想接近哥哥,而王
金来却对她敬而远之。
荣花偏偏又不是特别上心,既没有冲动也没有
激情,虽然嘴上还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喊着,但她多
余的那点心思让王金来反感。
后来荣花知道王金来有了山丹,为此她哭了好
几天,哭过之后的心思,便烟消云散了。
王仲俭夫妇很宠爱荣花,一直希望荣花能成为
自家的儿媳,无奈儿子不喜欢,他们只好作罢。
荣花没有太多的想法,乖的像兔子。爹娘让她
嫁谁她就会嫁谁,因为这个家是她必须要依靠的,
她的人生只能等待爹娘来安排。
山丹悔婚之后旧事重提,高英希望儿子能接受
荣花。王金来过了几天半醉半醒的日子,对荣花没
有半点迷恋的意思,看都不看一眼,故而惹得父亲
发了火。
这一夜,王金来心情低落辗转反侧,他困惑的
心态,无论如何也参不透爱的内涵,翻覆到三更,
去了篝火台......
王金来把篝火台的铁珠撒到地面上,他一招一
式都能收放自如,铁珠子在脚下犹如定格了一般。
当王青山一伙来时,他的晨课已经练得大汗淋漓。
“我决定娶高荣花为妻了。”王金来收了势,
轻描淡写的撂下一句话,拿起笛子去了龙王堂。
龙王堂是前峰山村民祈雨的地方,这里有一弯
清池,原本不大,后来王福佑当年在此练蜻蜓点水
功的时候,自己挖大了两倍,命名为半月池。这里
风光秀美景色宜人。
镖门之后代代传承,刚开始练功的时候,都是
一块一块的木板漂浮在水面,后来用木屑代替了木
板,而如今水面上换成了树叶。
此时的王金来和王青山已经能踩着树叶,在水
面上如履平地了,这是他们经常来的地方。
或许王金来深思熟虑过,他想给父母一个交代
,于是草草的妥协了。
爱情的规则,是一门学问,就像半月池的水,
说深也深,深的时候,像一轮明月,熠熠如华。说
浅也浅,浅的时候,像一钩残月,没有存在的意义
。其中的奥秘很难参透。
望着王金来远去的背影,王青山摇了摇头:“
哥哥你疯了,你和荣花绝不是一对......”
朝夕相处的兄弟,谁也说不准。除了王青山,
其他兄弟们都认为王金来和高荣花应该成为一对,
他们一致认为:“是一对又如何,总不能在山丹的
那一颗树上吊死吧。”
王金来不在,篝火台上只有王青山能稳扎稳打
,其余的人踩着铁珠,出招时还是摇摇晃晃。
王青山心不在焉,练了一会也去了龙王堂。远
远地闻到一笛吹过,款款深情里,藏不住王金来对
山丹的相思流淌......
笛声落下,王青山踢了一颗石子落在半月池里
,郑重的说道:“吃饭可以将就,娶妻不能。你别
着急,以后能遇上比山丹更好的。”
“荣花是我爹娘喜欢的,爹娘满意就行。我无
所谓,没有山丹,和谁在一起都没有区别。”王金
来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竹笛里还有对山丹的余情。
他发了一会呆,然后踮起脚尖轻飘飘的落到半月池
里,练起了蜻蜓点水功。
“以后你会后悔的。”
“我已经后悔了,那日没有听你的话。我要是
借了你的钱,先把山丹娶回家,就没有这样那样的
不得已。”
王青山拿了两块以前用过的藤条筏子扔到水中
。他和王金来乘着藤筏顺水流而下,来到了溪水沟
,也就是他们种人参的地方。
“没有了山丹,我已经不是我了,跟谁过都一
样。”王金来看了看他和山丹砌的那个心形花坛,
这个季节里面的山丹花枯黄了,煮熟的鸭子已经飞
了,他的人参还没有长成银子......
“哥哥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劝说你?”王青山
无奈,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如亲兄弟一般,他担心
哥哥过不好。
溪水沟传来一阵野鸡的叫声,王青山顺着声音
打野鸡去了。
王金来在草屋里拿了盆,舀了一盆水,浇到花
坛里,那只泥捏的鸭子还在,他无奈的说道:“如
果你过得好,留下我慢慢憔悴也无妨......”
过了一会,王青山打的野鸡,每人拿了两只,
挑在树枝上各自回家。
王金来回到院里跟荣花打了个照面,他准备对
荣花说我要娶你,却又张不开口。又试了两次,还
是张不开口,因为他的心还没有跨出那一步。
院子里的地火烧开了水,王金来开始退野鸡毛
,荣花过来帮忙。王金来再次作了准备,话到嘴边
只说了声:“荣花......”
以前他嫌弃荣花不识字,现在面对着眼前的妹
妹,心未动,情未动,努力了,还是没有跨出那一
步。
野鸡炖到锅里,荣花去添柴火。
王金来回到自己屋里斟了一碗酒,碗里出现了
山丹的影子微微浅笑。他的眼泪滴到酒里,注定了
与山丹的情缘到死都不能释怀。然而,他要了却父
母的心愿,于是乎,他端起这一碗酒,闭上眼睛一
饮而尽......
似醉非醉,不如说装醉。过了一会,王金来坐
在门槛上定了定心神,又叫了声:“荣花妹妹,你
过来。”
“叫我有事吗?”荣花很乖,手里拿着一根柴
慢悠悠的走过来:“好浓的酒味。”
王金来拍了拍门槛,让荣花紧挨着坐到自己跟
前。他拿过荣花手里的柴,瞄了瞄扔到地火里。然
后握住荣花的手,使劲捏了一把,用命令式的口气
说道:“嫁给我!”
荣花疼的脸色都变了,另一只手急急忙忙的掐
了表哥一下,眼泪哗哗的落下来。她挣脱后手抖得
不知所以,疼的连话都不会说:“啊啊啊,啊,啊
啊......”
王金来看着荣花,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笑呵
呵的说道:“啊啊啊就是同意了,看把你激动地,
眼泪都下了两串。”
啊了一会,荣花白了一眼,以为是醉话。她踢
了哥哥一脚,又去地火上添柴。
如此的唐突,这不是王金来的行事风格,可他
就是这样做了。练功的手,那一把捏的不轻,只因
他的心跨不出那一步,所以借着醉,对高荣花第一
次撒了酒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