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刘秋红听出话里有别,她心想,我嫁给的这个马润年声音不一样了,完全不是原来的人。她东看西看,没看见相亲的那个人,就不停的张望:“他呢?他呢?怎么不见他?”
马润年笑眯眯的,在刘秋红脸上摸了一下:“什么什么他,有我在,没有他的事。”
“啊!你是谁?”刘秋红定睛一看,眼前的这个人又老又丑,吓得她惶惶不安直打哆嗦。
其实马润年并不是特别丑,他只是丑的稍稍高调了一点点。头一回见么,如果看惯了,也还能说得过去。
马润年大大方方的拍了拍胸脯,直言不讳:“我是你男人!今认准了,咱是一家人。”
“我没见过你,他呢,他呢,我要见他,我明明是嫁给他的。”刘秋红还是不停的东张西望着,她心里慌的乱糟糟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她张望不见娶自己的男人,想要走时,又被马润年一把拉住:“你明明是嫁给我的,那钱明明的也是我花的。他在你眼里就是一朵云,早飘走了没影了。”
刘秋红剥不开马润年的手,她急的哭了,又要用嘴去咬时,没咬着。
马润年毫不客气,将刘秋红强行推到屋里:“实话跟你说了吧,这辈子遇上我,就当你走霉运了。等下辈子交了好运,再找一个你喜欢的。现在,你是我的了,别想跑。”
村民们看着热闹,不住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去。
马润年站在门口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大家散了吧,散了吧。要不,你们去乔大满家,赏桃花去。”
村民们还是不走,马润年又不能驱赶。于是,他又是解释,又是诉苦唠叨了几句:“不怕你们笑话,我马润年这些年过得不怎样。今天能讨个老婆着实不容易。因为我也是个男人,饿了这么多年,所以......所以就......你们千万不要闹心,都回去吧,回去,赏桃花去......”
村民们已经知道了,是崔齐齐与马润年合伙骗了个媳妇。谁也没说一句话,因为大家不知怎说。
在这里只有马润年一人高兴,其他的人眼珠子转来转去,互相交流着,呵,呵......
今天前峰山的两场婚礼,有着天壤之别。一边是乔大满和桃花,洞房花烛夜喜气洋洋,夫妻二人高高兴兴的喝了交杯酒,结下了匏瓜合卺之缘。
而另一处的马润年,等村民们散去之后,他把大门锁了,回去把房门也锁了。他怕新媳妇半夜里跑了,刘秋红被抱在炕上,吓得魂都没了一半。
马润年是一个霸王硬上弓的人,他脱下衣服随便朝身后一扔,话也说的像石头一样硬邦邦的:“狗日的,老子今天虽然干得不地道,但也摘掉了这顶老光棍的帽子。”
他说罢一个饿虎扑食,随后窗外传出一串脆弱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前峰山的夜空:“娘,救我,救我......娘,娘......救我......”
第二天,前峰山的篝火台上练完武课,针对马润年的婚事,吵得没完没了。
“真没看出来,一个平时挺老实的人,竟然也学会了坑蒙拐骗。”
“不完全是坑,应该也花了不少钱。”
“坑不坑的不知道,好好的一块天鹅肉,已经被癞蛤蟆吃了。”
今天,乔大满新婚燕尔没有来,唯唯诺诺的段三喜,张了几回口却没说一句话。
......
篝火台的远处站着一人,一尘不染的长袍马褂,温文儒雅的外表,无论从那一个角度,也看不出这是一位身怀绝技的武者。他背着手,深邃的眼神里蕴藏着似有似无的忧伤。时光如淬火一般,给他烙了几条浅浅的皱纹,些许沧桑,显得更加从容和淡定,他就是王仲明。
他缓缓的朝篝火台走来,刚才争论不休的话题,听的动了声色:“一群大男人,什么时候学会嚼舌根了?”
王青山站起身问道:“爹,你怎么来了?”
众人都站起:“伯父......”
王有禄去屋里拿了一块羊皮席,拍了两下放在一条石凳的中间:“伯父,坐。”
王仲明道:“我来陪你们说说话。”
王青山朝众兄弟使了个眼色:“还是乖乖的,坐下来受教吧。”
王仲明坐下,逐个的扫了一眼:“马润年娶亲,碍着你们那一位了?”
“虽然没有碍着谁,至少也得明媒正娶吧。马润年那样,就是下三滥的勾当。”王青山紧挨着父亲坐下来,言语之间颇有不满。
“你呀!”王仲明在儿子额头上弹了一指:“这世上下四烂,下五烂的勾当也不少,你们能管的了吗?牛郎织女是一对,王八和乌龟也是一对。天鹅肉也不能剩下,总得有人去吃。谁又规定,癞蛤蟆就不能吃了?莫非是你们当中有人想吃?”
“伯父,你想多了,侄儿们没有那个心思。”王金来也坐下,看着众弟兄笑道:“想都没想过,我等不是那样的人。”
“那就好,马润年娶亲由他去。”王仲明转身朝前峰山外面划了一圈:“花花世界就是这个样子,黄鼠狼喜欢鸡也是很正常的,说不定猫和老鼠还成过亲呢,只是你们没遇上......”
一生旺走过来,伸出两根手指晃了几下:“伯父,马润年跟刘秋红相差二十岁,都可以成父女了,而且还是骗回来的。”
“我担心你会笨死。”王仲明又在一生旺头上重重的弹了一下:“用猪脑子想一想,历朝历代的帝王,都是老百姓的表率。他们的后宫里,相差三十岁、四十岁的也不少,你们数过吗?相王村的史书白听了?”
“我就知道说不过你,每次都是伯父占着理。”一生旺挠着头,显得有点不服气。
“等你们以后吃了亏受了挫,就能找到很多理由。”王仲明又逐个扫了一眼:“今天有件正经事,要嘱咐你们,每人拿出一块银元来,去给马润年送个喜。”
“凭什么呢?不给!”跟前所有的嘴,都异口同声说了一样的话。
王仲明笑了,他耐心的解释:“马润年不是恶人,可是,他的表弟崔齐齐是个大恶人,仗着城防队队长的身份干了许多坏事,臭名乡里。万一日本人真的来了,那必定是条咬人的狗。若是前峰山有点风吹草动,马润年知道的事,崔齐齐也会知道。大敌当前该团结的尽量团结,不要树敌人。真遇上事了,没人能保护你们。”
段三喜站在石锁上,一直没动,他静静的听着,也不说话。
一生旺俏皮的像个小孩,他两手套了两个小圈圈,贴在眼上东张西望:“伯父看得那么远,我的眼睛也不小,就能看见一点点。”
王有禄踢了他一下:“伯父看得远,是因为伯父经历过的事比我们走过的路,还要多上许多。”
一生旺瞪了一眼:“踢我干嘛,我就想知道伯父的经历,特别是爷爷奶奶的事,村里人传的那么悬......”
“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我爷爷奶奶是情深义重的一对,你们老是不信我的话。”王青山有点不耐烦,他一脚踢在石锁上,石锁哧溜一下滑出老远。段三喜稳稳的站在上边,双腿一使劲,石锁停下来不动了。
王仲明站起来叹息了一声,把侄子们招呼到跟前:“你们没完没了的问,无非是想知道我爹娘的死因......也罢,今日解惑一回,省得你们去听那些胡编乱造的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