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河叫牤牛河。

是条山水从高冲下形成的季节河，大多数时候河流平缓，一年中半载是干涸的；但每年到了夏末秋初，雨水充沛，河水便急流勇进。大石便可置于粗木上顺流而下。因此整条河床宽广，布满椭圆石头，中心水却深且急。越到下游便越是如此。

石头顶起阮进，两人跌进激流。顺流而下，一转眼，便连四狼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两人在河里扑腾，阮进是旱鸭子，石头也是如此，生来怕水。两人像泥沙一样被翻滚的冲的顺流而下。

阮进昏死过去之前，看到那个救他的柴火人，浮浮沉沉同样挣扎在水里。心里竟有一丝暖意，死的也算是不孤单，便没了意识。

数天之后。

檀州城。

阮进醒来，已然在王公府自己的床上。妻子金氏偏坐在床头。

原来阮进顺流而下，水势缓处，便挂在了渔网浮笼上。被渔夫救起送到县衙，虽是偏远集镇，巧不巧县令确是公爷举得孝廉，认得阮进。便也顾不得多救治，伤口肿大的惊人，小地方也无法医治，就简单包扎，用了一大包刀伤药后用府衙的马车，垫了十几床软被子，送到州府衙。州府认得阮进，便又匆忙差马车，火速送回了小公府。

到了王府，阮进任然昏迷，命悬一线，金氏跪求大夫人，求来御医诊治。命虽保住，右臂长时沁水，早已化脓溃烂，不得不整条胳膊切掉，却也废了一臂，救回一命。

金氏见阮进转醒，便抱住痛苦。阮进大唏嘘，恍如来世，捡回一命。一挣扎要坐起，伤口便涔涔渗出血，钻心疼痛，阮进咬碎钢牙，发誓报仇。要找几乎杀进徐府，鸡犬不留。

又过月余，阮进可以下床走动了，公爷、小公爷没有立时召见，一则阮进重伤，肢体伤残，血腥气味混合内外草药，大不喜；二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去采个石头，想必是遭了乱民贼寇，也就等着完好再回禀了，也没多管。

阮进从偏门缓缓转出，往前们去，便听到大声喧哗；有人吆喝之声。

阮进无法快步行走，踉跄多走了几步，便看到诸多车马。仔细看，确实大力。衣衫褴褛。

进喜、进财，大声叱问到：“大力，你咋才回来？你去哪了？”

大力只是哭。

大力看到阮进走来，便似看到救星，跑过去，跪在阮进跟前，抱住阮进的腿，哭的更大声了。

“死了，死了，都死了，呜呜。。。”大力说不得完整的话，也只有力气大，不傻却是个痴儿。

小公爷在府，阮进让人接过七八辆大车，十来匹瘸马，又让人给大力些吃的，换了身干净些的衣服，净了面；身上仍是脏臭，紧急也不用沐浴，找来十个八个的香袋挂在衣内，拽着他进府内找小公爷。

小公爷午睡正起，天体清明，焚安息香，煮轻体茶，正要准备服散。远看到阮进慌张而来，后面跟着个马夫。

就猜到什么事，眼也不抬，只看着茶炉上铁壶丝丝热气似云雾升腾。心里平和，便吟到：

云雾变幻兮炉火旺，清水何来兮素手装；软玉温香兮。。。软玉温香兮。。。小公爷回身望了望屋内玉榻上粉白肉体，却想不出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