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脚步声中,江琛从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肩背感觉软绵绵的。门外王琪手中握着一个水缸,背在身后,和段祁并排站着。王琪正欲推门,被段祁拦下。
“算了,给我吧。”段祁看着王琪手里的水缸,轻声道。
段祁接过水缸,也不开门,直接愣住站在原地,王琪见状,也不敢擅自开门。
“先给我吧。”陈缪站在段祁背后,夺过水缸。
“嗯。”说毕,段祁打开房门。
见房门被推开一个角度,江琛扶着床沿起身,顿感背后一阵湿热,而后又是一阵持续许久的寒凉与微微的颤栗,一摸枕头,是一片汗水浸过的潮湿,再一看枕头,又是一阵泪水涌上眼眶。可见段祁到来,江琛实在不愿意就这样哭泣,于他而言,段祁是哥哥,是榜样,在榜样面前,他也想如他一般坚强。可,毕竟是小孩子啊。
段祁一靠近病床,江琛就忍不住,身体向段祁方向侧倒,扑在他怀里。段祁那硬朗的军装搁着脸颊有些生疼,但江琛并不在意,只想痛痛快快哭一场,小孩也不知道哭完后心理会不会好受一些,只是单纯想哭,很单纯的,在现在他眼里与他最亲的哥哥的怀里哭一场。段祁扶着江琛的后脑勺,手掌被江琛的汗水浸润。
半晌,江琛哭累了,又滑落在床上睡着了。
“他就交给星云酒馆了,你们替我好生照顾他。”段祁拿出一张小芯片,递给王琪,说道。不等王琪回话,段祁便转身,径直走出星云酒馆。酒馆外,没有机械犬的狂吠,天空中,也看不见海王星的身影,孩童的记忆,也收归在芯片的二氧化硅晶体中,收归在段祁满腔的怒火和不愿压抑的痛苦中。
“愿世界再无江琛”,江姨的墓碑上如是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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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去年九月份以来,军方作出常态化开展代号为'光明战役'的匪帮清剿行动以来,政府军共打掉黑帮组织共71个,涉案人员1536人,破获案件623起,缴获源石三万余块,尤其是在昨日的'净流行动'中,陈缪中校所带领的特别行动队向作恶已久的黑帮‘混沌帮’发起了清剿行动,‘混沌帮’全体成员落网,军方法院将于本月底对‘混沌帮’发起公诉。”在响彻整个放逐之地的广播声中,“马奎斯”号缓缓升空。
段祁看着视野一点一点地扩大,对王希平说道:“这就是放逐之地,殖民前线。你考虑一下吧,来我这里。”段祁没有明说。
王希平自然知道段祁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愿意遮遮掩掩,一口便回绝了。段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道,“你就甘心在联邦殖民政府那当一个小小的上校吗?”
“人各有志,这个上校也只不过是联邦证明殖民政府给我的头衔罢了,即便没有这个军衔那又怎么样?我的身体和灵魂以及我所需要的一切都来自于地球来自于我的母星,我如何能够背叛?”
“人往高处走,你冬眠这么多年再次复苏,你能够在现在的地球上谋得一立足之地?现在早已不是我们的那个时代了,你我恐怕都落伍了,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我们早就被抛下车了。”
“是啊,人往高处走,那牺牲也在所难免,多年前我们的父亲,现在的殖民前线,牺牲是人类飞向深空需要付出的必要的代价,几千年前,南方人猿眺望星空,就注定了牺牲将会来到。人类的奋斗史伴随着牺牲和血汗,这很无奈,但是是必须的。”王希平看着窗外飞过的彗星。
“哈雷彗星。”段祁说道。
“76年回归一次,多少有些浪漫。”
“浪漫个屁,包括你说的南方猿人眺望星空的浪漫,都只不过是某些科学家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变态理想编造而来的自欺欺人的虚无缥缈而又可笑的说法罢了,你说说浪漫在哪?”段祁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