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如今很多宗亲都对这张龙椅虎视眈眈,遹儿一定要趁这个机会多多培养势力啊。朕早年疏于防范,现在自己回天乏术,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陛下苦心,太子殿下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张爱卿,朕时而清醒时而痴傻,朕给你两道密旨,一道让你可以便宜行事,一道让你用来竭尽全力保护太子,你明白吗?”
“臣遵旨。”张华接过两道密旨,他不用打开就知道其中是什么,他只是不知道,陛下是真的知道自己心中所想,还只是因为爱护自己和太子。
“等会儿李德贵回来,朕会说要和他去抓蛤蟆,至于如何联系德福,就看爱卿你自己了。”司马衷话音刚落,只见他顿了顿,又恢复痴痴傻傻的模样。
片刻后殿门推开,李德贵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向司马衷施了一礼,然后将食盒打开,将菜品和茶壶放到了旁边的一张空桌子上。
“德贵啊,外面什么叫的这么大声啊?”
“回陛下,是蝉。”
“不是吧,不是蛤蟆吗?张爱卿,朕说的对吗?”
“回陛下,是蛤蟆。”张华又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场面,也是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模样,他甚至头都没有抬,手中的笔依然写着奏折。
“老奴糊涂了,是蛤蟆。”李德贵也伺候司马衷多年,知道和一个痴呆争论没有意义,何况这位陛下痴傻归痴傻,却不是好杀之人,即使自己认错也不会有什么后果,于是果断顺着司马衷的话应了下来。
“是官蛤蟆还是私蛤蟆?”
“啊?”李德贵愣了一下,怀疑自己今天当值是不是没看黄历,怎么被一个白痴问住。
当然,即使换个聪明人,也不会回答,或者说也没法回答。
“当然是官蛤蟆,在宫里的都是官蛤蟆,外面的才是私蛤蟆。”张华依旧写着奏折,眼皮都没有抬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好家伙!这什么脑子啊!
既能维护好聪明人,还能和傻子聊的有来有回。
若不是怕殿前失仪,李德贵真想狠狠拍一下自己的脑袋,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啊?!
这张大人果然是先帝都依靠的老臣,现在朝中如此复杂,陛下、皇后,还有那个二十多个王爷,结果他们对张大人都很满意,这难度不亚于在好多个鸡蛋上跳舞,而且一个都不能踩碎了。
李德贵不禁感叹,不过他也觉得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然而司马衷却接着一句,直接让旁边尝了一口夜宵、补充体力的张华险些喷饭!
“朕给官蛤蟆多赏些吃的。”
“我……”李德贵感觉自己的脑子被司马衷抠出来,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德贵,随朕去御膳房找些官蛤蟆喜欢的吃的,我们去御花园赏他们去。”司马衷跳到了案牍上,伸手让李德贵扶着自己。
“诺。”李德贵吓了一跳,赶忙将司马衷从桌子上扶了下来。
蛤蟆爱吃啥?我怎么知道?
李德贵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扶着司马衷走了出去。
“爱卿自便吧。”司马衷冲张华挑了挑眉毛,眼神里都是关切和叮嘱之意。
“臣遵旨。”
长安,长安王府。
此刻,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负手立于窗前,目光望向远方,眼底是一片化不开的墨色。他的心情如同那无尽的黑夜一般沉重,思绪翻涌。
“太子殿下在想什么?”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从屋外进来,在房间的桌子上,摆着几盘菜蔬,一大碗鸡汤,一壶清酒,“先吃点宵夜吧。”
“王叔您先吃吧。”太子司马遹显然是没有什么心情,皇后贾南风的杀己之心,已经是昭然若揭,而宗亲诸王,对自己是何态度,又是如何打算,这些问题像迷雾一样笼罩着他的心,让他无法看清前方的道路。
身在洛阳城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要处处提防明枪暗箭。
而自己的母亲,都被软禁在城郊,自己一年才能见一两面。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无论在宫中经历了什么,都得装作一切都好的样子,心中的苦闷自不必说。
若非有长安这个落脚点,有长安王叔庇护,人真的能在疑神疑鬼中崩溃掉。这种太子,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我知道殿下心里苦闷,可是太子殿下不动手,王叔可不敢自己吃独食的!”长安王司马充无奈的摆了摆手,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少来!算了,你我吃些东西吧。”司马遹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取了一只碗舀了鸡汤,放到了司马充面前。
“殿下不必过于担心,现在长安王府已经有了三千人,他们要么是追随我多年的下属,要么是被贾家和赵王迫害流放之人的后人,忠心都是其他王爷的府兵比不了的。我们现在虽然还不能和贾南风争锋,但是以长安为据点,自保没有问题。”
“但是所有的王爷对本宫都是态度暧昧,他们还在观望。”司马遹苦笑一声,倒了一杯清酒饮尽。
“皇后没有儿子,陛下没有其他皇子,殿下最需要担心的,是赵王司马伦。”司马充叹了口气,“他自己僭越了大国三军不超过五千人的规矩,现在有了五军七千多人,我们无力阻止,还得寄希望皇后和他狗咬狗。”
“不止是兵,将领我们也比不了。赵王手下能人众多,光是他留在洛阳的领兵之人,我们这儿就都比不了。慕容原虽然暗地里亲近我们,但是他毕竟年近六十,他的长子慕容遗身在洛阳,是各方极力拉拢的力量。”
“慕容家是异族,我们可以利用,但不能依仗。”
“除了慕容家,京城中可以拉拢的军方势力,就只有萧家了,可惜他们的长子,是赵王的人。”
“禁军左威卫中郎将萧文,确实不错,不过萧家有能力的儿子可不止他一个。”司马充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弟弟萧武是金蛇卫统领,是贾家的人……”
“萧文萧武皆是勇而无谋,算什么将才?可惜萧家明珠暗投,就算祖上冒青烟,还是生生把人逼走了!”
“王叔你是说他们的庶长兄,萧凉?”司马遹眼神一亮,“前任雍州四品骁骑将军,萧凉?!他没死?!”
“正是。当年楚王司马玮诛杀汝南王司马亮、世子司马矩,而后楚王又被诛杀,萧凉就失踪隐世,很多人猜测他死在乱军之中,但是臣前几日得知,萧凉未死,而且就在这长安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