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之上的帝王,心思最是难测,即便他看着独孤慕语时面色柔和,独孤慕语也是半点不敢卸下心防。
魏文初依旧不急不躁地看着她,目光忽而转向一侧的修儿,“这便是你的长子魏宴修?怎的不带着你的小女儿一道?”
忽而他又垂下眸低笑着:“你的小女儿名唤魏宴思,思思,相思相见知何日。即便什么都忘了,却还是挂念着吗?”
此番他已抬起眼定定地看着她,独孤慕语淡淡地别开眼道:“臣妇斗胆,陛下与臣妇可是旧识?”
“哈哈哈。”他朗声笑着没有回答,里头传来一阵声音道:“不是说穆亲王妃正往咱们宫里来吗?怎的这么会功夫还未到,你们快去寻寻。”
这两个婢子往里走来,一见到魏文初急忙跪拜行礼。魏文初又恢复了威凛的模样看着她道:“进去吧,皇后怕是要等急了。”
才进去候在门外的婢子便尾随上来,那是皇后的贴身婢女景雯,她是认得的。此刻景雯的神情似乎不大愉悦,怕是与陛下在宫门外与她闲谈有关,若真是那般也不是她奈何得了的。
魏文初步子迈得宽,她才到外殿便听里头请安的的声音,似乎,是两个女子的声音,即是说除了皇后里间还有旁人在。
原只想着与皇后闲坐,哪知里头还有旁人,旁人便罢了,偏是那个心思阴沉的郡主。她出门该翻黄历才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拣了今日进宫。
她到底学不会取意迎合,这样的场面她该做出大方得体的模样可是一见到那郡主她就只剩下厌恶,由着那郡主朝她欠身也只冷冷地瞥了一眼。使得那郡主落得十分尴尬的境地便罢了,紧接着穆亲王妃轻狂傲慢之事怕会传得沸沸扬扬的。
好在嘉阳并不在意,满面笑意地招呼着修儿上前。嘉阳连连端详着修儿笑道:“这孩子生得真是标致,本宫也是头一遭见着这好模样的男娃娃,若是个女儿家必是倾国倾城之貌。”
魏文初听罢端详着修儿连连点头道:“这孩子与老七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却比老七硬板的模样添得几分朗逸,胜过老七许多。只是若说倾国之貌,定非皇后莫属。”
修儿今日好心性,竟是能任由旁人对他的样貌品头论足。修儿的沉稳懂事只使得她安宁几分,只因魏文初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她,便是她装作毫不察觉,这样被人瞧着却也是坐立难安。
魏文初看向嘉阳的眼里尽是赞赏之色,却不似看着独孤慕语那般柔情似水,局中人都看得分明。
闵旻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娘娘还是权国五公主之时,绝世之貌的美誉便广为流传,闵旻少时听着便十分仰慕。”
独孤慕语是不愿插话的,她原只想着和皇后诉一二事,谁料想还有这许多的旁人。
魏文初这才发觉里头还坐着别的人,他起初只淡淡地瞥了一眼说话之人,目光便定在闵旻身上。“你是何人?孤隐约记得顾城郡主不似你这般模样的。”
“陛下日理万机,又有着娘娘此等绝色在旁,闵旻粗鄙面容陛下自是记不得的。”闵旻稍显急促地抿了抿嘴,便把头深深地埋下去。
这闵旻衣着打扮皆有几分独孤慕语的样子,魏文初嘴角擒着冷笑道:“这模样生得不差,只是孤瞧着你与穆亲王妃有几分相像,皇后仔细瞧瞧可是孤看岔了。”
“许是女大十八变,郡主才来宫里时不过十三四岁,今出落地愈发美丽,与穆亲王妃倒也谈不上相似。”嘉阳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视线时而略过魏文初那处。
岂料魏文初的脸上突然扬起冷笑,眼神锐利无比地看着闵旻道:“美人在骨不在皮,东施效颦也只习得表皮功夫,粗鄙的骨子还是淘不去的。”
独孤慕语孰能料想到自己静默无声地也会被人拉出来攀比,魏文初贬低那郡主同时也把她拉到风口浪尖上,如今那郡主一双漂亮的眼里已有泪水在打转,惯来冷漠的脸上也露出了恨意。
因着魏文初一句话,整个殿里瞬息染上了冰冷的气息,众人是大气也不敢出。嘉阳看得分明,只笑着打破僵局:“郡主青春美貌,穆亲王妃秀外慧中,各有千秋。”
末了她又招呼景雯道:“是了,景雯你去接太子过来,并与先生告假,宫里只太子一个孩子,孤零零的,今日修儿来此二人正巧可以做个伴。”
“皇后说的是,穆亲王妃啊,你日后可要带着孩子们多进宫走动走动才是。”魏文初点点头道,他看向正无声抹泪的闵旻道:“顾城郡主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闵旻见状便急急忙忙地退了下去,临走时她看了一眼独孤慕语,眼里如淬了毒一般的阴狠,叫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