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站在大法师塔前。
春天已有些暖意的阳光灼热地照在大地上,拂过万物,留下或浓或淡的影子。
唯有一片纯净而巨大的黑,栖伏在大法师塔上,与阳光留下来的普通阴影格格不入。
“中队长,”一旁的法师说,“半小时前,大法师塔内的一名法师发生癫喜,接着,癫喜就扩张,变成了这样。”
“比较弱的灭城级阴影。”奈奈抽出短杖,评估着,“你们封闭街道,让第三小队去处理河东市场的飞龙入侵。这里我一个人就行。”
“可是——”
“我一个人就行。”
“是,中队长。”
奈奈朝着大法师塔走去。
在过去的几日中,她已不知道多少次独自面对过深渊阴影,将它们一一中和。
她在法术的力量与技艺方面绝不是白城众法师中最强的,但在依靠精神力量中和深渊阴影方面,她独步于众多法师之上。
她甚至独自中和了许多灭城级的深渊阴影,以至于大法师塔中的那些老法师都对他啧啧称奇。
奈奈握紧她的短杖,深而匀地呼吸着。
连日的奔波与战斗,她这根平凡的短杖上已蔓开裂纹,握柄处也滑溜溜而不称手。
她缠了好几圈胶带在握柄上,却没有使用天赋能力修复这柄短杖。
短杖是陪伴着她战斗到今天的象征,她喜欢短杖已然磨损的样子。
奈奈走入法师塔,主动没入深渊阴影中,像是走入一团没有边界、没有上下左右的世界。
先是轻微的窒息感,接着是完全无光的黑暗,最后才是那些阴暗的妄念如蛇般朝她涌来。
奈奈任由这些蛇钻入她的身体。
每条蛇都在她心中噬咬出幽暗的情绪与不同的人不同的恶欲,只要她稍稍一失神,可能就会一瞬间堕落,被阴影同化。
她已经习惯了被阴影包围的感觉,甚至能分出心神想些其他事。
在每次进入阴影、中和阴影时,她都会想起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想起一个模模糊糊的名字。
弗兰克。
在这些阴影中,她好像能看见这个弗兰克,听见他在说话。
“我想写最好的戏……”低迷的耳语徘徊着。
但奈奈完全不记得弗兰克是谁了。
几分钟后,她破开阴影,缓步走出法师塔。
弗兰克的耳语消失了,她重回春日阳光灿烂的现实世界。
“中队长!”队员们焦急地看着她。
“解决了。”奈奈说,“大法师塔的清理交给你们,我要先回去一趟。”
她回到护卫法师团的驻地,找上医疗法师。
医疗法师们正在诊室中处理飞龙的酸液中毒伤。他们挥舞法杖,引导清水冲刷患者的创面,然后盖上纱布。
医疗法师说:“暂时还不用愈合术,先用这个盐剂中和酸毒,否则毒液会被愈合封闭在皮下,很麻烦。”
“奈奈队长?”有医疗法师看见了奈奈,匆忙走来,“怎么了?”
“我……长话短说。”奈奈快速描述着自己的情况,“……总而言之,我在阴影中常常能听见一个人的耳语。”
医疗法师快速检查着奈奈的身体,法力仿佛细小的探针快速刺过她全身。“你认识那个人?”
“不认识。”奈奈摩挲着短杖上的裂纹,“但我知道他叫弗兰克。”
“您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医疗法师说,“您是不是最近太焦虑了?”
“不,我心态平和。”奈奈说,“心态焦虑是无法中和阴影的。”
“你确定你听见了那个弗兰克的声音?”
“我不确定。”奈奈说,“我无法排除是沉浸在阴影中的幻觉,所以我来排查一下。”
“大概率是幻觉,中队长。”医疗法师拍了拍奈奈的肩膀,“可能还是太累了,最近的伤员太多了。但您的身体确实没有任何问题。”
奈奈没有管身体上的劳累。她依然日日带队出动,四处中和那些棘手的灭城级深渊阴影。
甚至,中和的次数多了,她已经将泡在阴影中当成了一种休息,那些侵扰她的阴暗的心灵之蛇,仿佛是在给她的精神按摩。
只是,弗兰克的声音一直挥之不去,甚至越来越清晰。
一次次浸泡在阴影中时,她能听见弗兰克的喃呢,听见他挥笔书写的沙沙声,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情感的悸动与起伏。
“我想起来了。”这天,奈奈再一次中和阴影,走入阳光下。
“什么?”队员一愣。
“他是剧作家。”
“谁?”
奈奈慢慢想起了一切事情。
弗兰克似乎是剧团的剧作家,是对剧团而言很重要的人,她好像找了很久的弗兰克。但是……
弗兰克现在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