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印?”高力士发出意外的声音。
只见东赞次吉尸首的心口处,正有着一排痕迹浅淡的牙印。
这牙印上下齿痕较小,厚度较薄,似乎已经咬了有一段时间,痕迹已经快要消失了。
若不是秦衡为高力士指出,高力士目光随意一扫,或许都会忽略。
而且,这牙印……
高力士眉头微蹙,忍不住道:“这牙印,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
秦衡知道高力士是什么意思,他直接点头:“高将军不必怀疑自己的记忆,这牙印左侧第三颗上牙略尖,且方向略微偏转,与其他牙齿有着明显不同……而这个特征的牙印,在今晚,我们确实见过。”
高力士双眼猛的瞪大,直勾勾盯着秦衡:“格桑!?”
秦衡点头:“不错,就是格桑!格桑手臂上的牙印,与这个牙印,一模一样!”
“怎么会!?”
高力士忽然踱起步来。
他一边绕着尸首转圈,一边思索道:“你当时分析,给格桑咬下牙印的女子,是吐蕃的婢女,是格桑的心爱之人,并且在东赞次吉死后,还与格桑偷偷温存……你就是用这个秘密吓退格桑的。”
“结果,现在……我们在东赞次吉的身上,也发现了同样的牙印!这说明什么?”
不等秦衡回答,高力士便猛的停下脚步,直接看向秦衡:“说明这个女子,与东赞次吉有染!”
“她同时游走于格桑和东赞次吉两人之间,一女侍二夫!?”
“而仵作宁愿自己死,也要从东赞次吉的尸首上吞下这带着牙印的肉,说明这牙印就是关键的证据,真凶知道,一旦我们发现牙印,就会怀疑他……”
“所以……”
高力士这一刻,只觉得思如泉涌,他终于理解,秦衡之前那丝丝入扣的推理,是一种怎样的畅快感觉了。
他看着秦衡,不由深吸一口气,道:“所以,你说会不会是这样……格桑发现自己的心爱之人与东赞次吉有染,或者更过分些,格桑的心爱之人是被东赞次吉给强迫的失了清白,格桑发现了这个真相,因此怒发冲冠,一怒之下,为了红颜,便杀了东赞次吉!”
“而且我还记得,当晚宴席上,东赞次吉离开不久后,格桑也单独离开去了茅房,他走的时间不短,现在想想,那时间足以让他完成杀人的计划!”
“怪不得他那么关心案子的进展!怪不得见我们前来查案,他一个劲的阻挠!怪不得你推理时,他那么阴阳怪气……我之前以为他只是单纯的莽撞不知进退,现在看来,他分明是做贼心虚,就怕我们真的查明真相!”
“动机有了,行动的时间也有了,他的反常举动也有了解释,真凶绝对就是他!不会有错!”
高力士说完,就直勾勾的盯着秦衡,等待秦衡的回应。
虽然他自己思如泉涌,以目前掌握的线索进行推断,觉得真相就是如此,可也还是想知道秦衡的想法。
秦衡的本事,早已得到了他的认可,因此在这种查案之事上,只有秦衡点头,他才能彻底放心。
秦衡明白高力士的意思,他沉吟片刻,旋即道:“高将军的分析很有道理……”
未等秦衡说完,高力士便直接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先找出那个吐蕃贱婢,审问她,若结果真的与我想的一样,那案子就真的破了!”
咣当!
说完,不等秦衡回应,高力士便犹如一阵残影,直接消失于门外。
然后,秦衡就听到外面传出高力士的大喝:“来人!随本将去查找真相,捉拿真凶……”
秦衡罕见的愣了一下,张开的嘴这才干巴巴合上,说出了高力士没有听完的话:“不过还有疑点需要解决……”
他不由揉了揉额头,高力士对捉拿真凶的执念,比他自己还要强烈,刚有突破,就迫不及待出手了。
他倒是也理解,一方面此案直接关乎李隆基的利益,只要能抓到真凶,李隆基就不仅不会有后患,反而有功,这能助力于李隆基返回长安,而另一方面……则是嫌疑人恰好就是与高力士有仇的格桑,之前格桑怎样为难高力士的,秦衡记得很清楚,高力士不是君子,有仇只会百倍报之,现在笃定凶手就是格桑,岂能再忍?
可理解归理解,即便格桑嫌疑再大,也还是缺少决定性的证据……而且,格桑身上也确实还有最难解的疑点。
高力士说格桑有“行动的时间”,这句话其实不算太准确……
秦衡正思索间,房门忽然被敲响。
“秦参军。”郎中的声音传来。
“进来吧。”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
脸上还残存着后怕之色的郎中快步走近,他来到秦衡面前,忙向秦衡行礼:“多谢秦参军为小民说情,若不然,小人真的就要做那开膛破肚之事了。”
秦衡看着郎中那发白的圆脸,摇了摇头:“随手为之罢了,你运气好,仵作没有吞下全部的线索,否则,今夜我也帮不了你。”
郎中却是道:“那也是因秦参军出手,才让仵作没有吞下全部线索,说到底,还是秦参军帮了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