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苟且偷生(2 / 2)三世而憾首页

“Jodie脾气是大了点,但并没有坏心,该争取的利益她都会想到你的,人也热心,但就是有些情绪化和小敏感,你呢,有时候说话也别硬邦邦的,我知道都是正常的工作沟通,但是呢,态度、语气可以适当缓一点,不确定的事多问问她,人嘛,都想要个价值感,我也在乎啊,你们过来问个工作上的问题,我也会很开心地觉得被重视了啊。”停顿了一下,很优雅地端起紫砂杯喝了口茶,继续她的长篇大论,张宽有些听不下了,反而用眼角的余光和鼻子来感受这小小的房间来的更有意思。

“一个部门的,我不想大家为了一点点事搞的不开心,当然,我也会说Judie的,其实我并不关心你们私下里会不会成为朋友或是仇人,仇人应该不会,只是打个比方,我唯一希望你们能把工作平顺地做好,别让外人觉得咱部门内讧、不够团结。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想说的话?”

“我没问题,100%配合啊。”说完这句张宽就闭嘴了,像是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泡沫里了,没处落点,这一瞬间倒显得这领导小家子气了。

“没啦?我还等着你反驳呢,我也没有偏向谁啊,你们常有的争吵我也会听见,怎么说呢?都有问题,你呢?就是太温吞和没有情绪了,看不出你是真听进了还是装作听进了?”

“就像你刚说的,只要把事情做好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应该都是次要的,以后我会注意说话的语气和态度,尽量避免。”

“对,这是我的目的,希望大家都和睦相处。”

“好的。”只是张宽在心里给出了鄙夷的表情,不知所云,还欲盖弥彰地说着不偏向,不便计较太多。这次谈话内容在张宽心里并没有留下多少的痕迹,倒是对Sandy这个人有了好奇之心了,工作之外的她也这么端着吗?展现着一种希望世界和平的心境,真的如此吗?窥见人性反而更有意思。

走出Sandy的办公室,像是从天堂的静谧跌入到了人间的嘈杂,几个女人又聚集在Judie座位旁聊衣裳、皮肤等等听之厌烦的话题,所以耳机是个好东西。

熬到下班,张宽也不落人后地逃离这无望的办公环境,骑着电动车一溜烟地回到家,单程通勤在二十分钟的时间里,这也是这家公司的优势之一。今晚不用做透析,所以有大把的时间做自己的事,他可不像和David所说的散步、看书、刷手机,他的时间和命一样宝贵,如此,白天忙无聊的工作,闲暇时又并不悠闲,像是一个矛盾的存在。

张宽并没有买房,家在农村的他得不到父母的帮助,靠自己买房现实但没必要,他宁可多存钱换肾,当然仅仅靠这份工作来存钱,又显得天方夜潭了,但是他的存款早已足够换肾了,这就是生存的动力。但是钱并不能让他的心灵如外表般平静,他的梦境、过往都在夜深人静之际如猛兽般地袭来,无处藏匿,再也回归不到白天端坐在香气飘飘办公室里那般宁静了。

整租了一套小公寓,只一个人居住,遮住了外面的风风雨雨与社交,是洞穴、也是秘密花园。简单吃完晚饭,就开始了标准化作业的忙碌。只是不一会就被姐姐张婷的视频给中断了:

“怎么了?姐。”

“那个女人回来了,你要回来看看她吗?”

“她怎么还有脸回来了?爸让她进家闷了吗?我不回去,身体不好,也省的心烦。”

“就爸这么软的性格能挡住她?这个家她一向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两人口中的她自是他们的母亲,一个不合格的母亲。

“那你呢?没和她干架?”

“我指望你回来给她一记耳光啊。”

“我?我可没有你的能耐,她如今对我而言也就是个陌生人而已。”嘴上的脱口而出,心也能真的如表里一样吗?

“那也要让她愧疚,让她难过。”

“问题是她还有心吗?那她不走了吗?”

“谁知道啊?你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没,继续等待,你呢?陆天明还打你吗?”

“打,我也打他,前两天还干了一架,我把他门牙打掉一颗。”

“你说你这婚姻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离婚,搬来和我一起走。”

“这不是舍不得帅帅吗?他们陆家肯定不会放弃帅帅的,你让我怎么走。”

“那你知道你们这样的婚姻对帅帅的伤害有多大吗?口口声声说着爱他,却是伤害他最深的人,所以啊,做父母的成本是最低的,下身一热就能生出个孩子了,至于怎么抚养,并不关心,反正孩子都会长大。”

“你怎么了?又搁哪受气了?满腹牢骚,管好你自己的破事,我的事不用你管。”啪地掐断了视频,留下还没有发泄完的张宽,他是不忍心外甥受伤害,这条路自己经历过,不好走,所以才会如此义愤填膺,也许自己该回去看看了,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真的勇士应该直面惨淡的整个人生啊,只是还不是真的勇士。

夜晚来袭了,关了灯的房间如鬼魅在滋生般,凭空在脑中、在房间、在整个地球、宇宙中肆意横行,拉扯着每一位熟睡的人,像是在奋力把他们拖向无间地狱。严刑拷问在人间的所作所为,原来鬼比人懂道德原则啊,人比鬼可怕,为什么人还要怕鬼呢?心中有鬼,鬼愿意在人心中吗?鬼是在黑夜中穿行,而人却可以在昭昭日月之下,做着见不得人的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