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秧的工作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开始了,而大学时代的恋情也随着男朋友他信辉的失联戛然而止。
应该怎么度过这些孤单,漫长,枯燥,伤感的时间呢?
张秧每天的上班时间是8:00—12:00;14:00—18:00,家里没有电脑,公司分配的电脑要负责收发传真,不连接外网。要么中午乘午休时间借用同事电脑,要么就下班步行半小时去镇上网吧,这两个时间段都有时限,中午同事来之前得下线,下午下班在网吧最多在线1小时,否则丁老四的电话没完没了地打来。张秧每天都找时间上线,却一次也没有等到他信辉,倒是室友娜娜,几乎天天在线。
在学校时张秧和娜娜形影不离,娜娜高中时喜欢的男生在广州上学,所以她们经常去网吧等男同学上线,后来张秧和他信辉好了,他们泡网吧就变成三人组,四人组。直到毕业,娜娜都没有和男同学表白,因为男同学读本科,晚他们一年毕业,而且说毕业后准备考研来西安,娜娜就决定留在西安找工作。她们大专的文凭,在高校林立人才济济的西安毫无优势,招聘会去了很多有的工作连简历都没有资格投递。最后娜娜在中介平台交了费用,得到了一个面试商贸公司文员的机会。
那个商贸公司在居民楼的三楼,大的格子间有七八个工位,清一色的女孩。娜娜被带去经理办公室的时候经过她们身边,她们瞥了一眼就低头忙自己的事情,她出来的时候也是,大家都低头坐在工位上,既不交流也不走动,整个公司出奇的安静。
面试的时候,经理问了娜娜户籍,专业,考证情况,就介绍说销售文员是内勤岗位,基本都是在公司接打电话,统计开单,偶尔有客户到访需要接待。然后就问娜娜喝不喝酒,娜娜说不会喝,经理说没事,以后工作中慢慢锻炼就会喝了。然后就起身坐到娜娜身边,问她学没学过商务礼仪。娜娜说没有学过,他说没关系,商务礼仪很简单,只要不超过底线的交流,都是有益工作的。比方说和客户握手,是可以的对吗?交谈时对方搭你肩膀也是可以的对吗?一边问一遍在娜娜身上示范,直到他准备凑近亲吻娜娜,她才察觉不对劲。
娜娜说,她回去就把那天为面试新买的白色连衣裙扔了,再看见身穿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的男性,总觉得很恶心。她觉得自己都没资格在西安等他了。张秧和娜娜在电话里互相哭诉了一会,一致觉得两人是同时失恋了。
这天才5点,丁老四就来电话叮嘱张秧,下班必须早回家,家里来客人了。一进门,看见是小叔小婶,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和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张秧心想,该来的终于来了,只是为什么是小叔带着来的呢,小叔对自己挺好的,现在怎么会来掺和这事?
张美花准备好了饭菜,一伙人就上桌开吃了。席间小叔介绍说,男孩父母是和他一起在工地上干活的,男孩去年毕业已经考上了小学教师编制。张秧低头吃饭什么也没说,男孩一直往张秧碗里夹菜让她很烦,她甚至都没有仔细看一下这一起吃饭的陌生人。隔了一天,男孩的爸爸又陪着来家里,甚至还和丁老四一起去厂门口接张秧下班,又心不在焉的一起吃了顿饭。
之后的一段时间,家里特别热闹,几乎每天都有亲戚带人来做客。张秧一贯地沉默,有人问她就问一句答一句,没有人问就默默吃饭。她觉得,反正自己和陌生人也没什么话可说,反正自己说什么也没有人听。
然后,向来不太熟络的表哥,也在厂里上班,让张秧作为唯一的女性去参加他们的班组聚餐;再有,隔壁财务室的大姐,她一个远房弟弟在公司小食堂当厨师做领导餐,来找张秧问:能不能追你?张秧自嘲:我这是有多么迫不及待得把自己嫁出去?
张秧把这些都留言告诉他信辉,但是依旧没有任何回复。丁老四见面就发火:见了那么多,难道一个都看不上?眼光那么高把亲戚朋友都得罪完了!最开始被骂,张秧还会偷偷躲着哭,次数多了她竟然不觉得难过了,眼泪也流不出来了。
那天的天空阴沉沉的,似乎在强忍着不落雨。张秧独自走在上班路上,一个穿着短袖短袖人字拖,骑车电动车的男孩叫住了她
:“张秧,你要去上班吗?”
“你认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