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早饭过后，百十来名人族工匠就在第三工棚区出口处排起了乌黑长龙。

就如往常一样，等待着神吏放行。

昨日伏工的意外，在这工地上也不过是个寻常事件，并不会耽搁多少神殿封顶的进度。

石匠们再做些收尾工作，就可撤离神殿工地，等待下一步神族的建设指令。

可这会儿早已日上三竿，早已误了上工的时辰。

最靠近门口的几人伸长了脖子朝墙外张望着，左右扫视一圈也不见任何神吏的影子。

其实在这院墙门口，只横着一道简易的木制栅栏，就连基础的门闩锁链都没有设置。

人族工匠们大可以将栅栏抬到一边，便可自由出入这处路口。

然而，就在上一次血腥的神族镇压后，就没有人族工匠再敢随意造次。

于是凭着这道单薄的木栅，神族就可轻易桎梏着百余口人的行动。

“今早什么情况，还要不要做工了？”

“怕是昨晚出了什么事哟！”

“有可能，我起夜时还看到墙外走过排排火炬呢。”

“谁这么大胆，在宵禁时出行，哎？会不会是押送落神的囚车？”

“或许是吧，但跟今早神吏的缺位有什么关系？”

“肯定有啊，说不定是落神们趁机发起暴动了！据说落神都是很厉害的神族大能，打翻几名神吏不是小菜一碟？”

“别瞎说，我可听说落神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若是流放台被他们沦陷了，恐怕我们连如今的自由民地位都难保了，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是啊是啊，生神女保佑吧！最好别出什么岔子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让“落神暴乱”的消息在乌央人海中急速传播。

在队首时仅是捕风捉影的猜测，传至队尾时，已经变成近乎确实的论调。

队末不远处正是焚烧篝火的余烬，程爷一个人在那残堆处打扫善后。

这本是火化者亲属的职责。

奈何小安平一夜未归不知何处，伏工头夫妇在本地也无亲属，程爷便自告奋勇，接下了这个差事。

“落神要打来了！”队末几人相互传说着。

这些风言风语传进程爷耳朵里，应激一般喊出一句：“不可能！”

不程爷大声否定着。

见一向对神族颇有研究的程爷搭话，队末几人也有了兴趣，假意请教道：

“程爷，你在本地呆的久，就没见过落神暴乱的事情？”

“没有没有，不可能的。”程爷杵着铁锨十分笃定地说道：

“神族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善用灵脉资源，而这无域沙原被称为‘灵绝之地’，本就是灵脉断绝。

本地神吏似有什么特殊手段获取灵脉，才得以耀武扬威，那落神却是不能，无有灵力，他们的肉身当与人族无异，不可能有暴动的机会！”

言说这程爷是工棚里出了名的老顽固，犟脾气。此刻说得如此笃定，工匠们也都无言反击。

高低是讲不过他，不如各自递交了眼神，转身排队去了。

“切！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辈！”程爷往掌上啐了一口唾沫。

揉搓润滑一番后，便接着用铁锨和锄头翻动起那堆篝火的余烬。

篝火余烬中这些未烧尽的尸骨，会连同灰烬一起翻搅进沙土中拌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