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见枢所言,的确字字属实。
一通话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林惊木仿佛又衰老了许多,他喃喃地道:“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恨我们,这只是误会,我也没有挟恩让你一定要做什么。”
时见枢从未觉得哪一刻空气是如此的逼仄。
“很难接受吧?大师兄。”他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了。
“以前没把我当回事,现在却要看我眼色行事,享受着我带来的好处,也一定在心底说了很多次‘任性’吧?”
林惊木哑然,…自然是这样。
初次见沈迹时,他就说过类似的话。
哪怕时见枢天生剑骨,哪怕他中途钻研自学成了器修,把宗门护得严严实实,支撑数载,林惊木还把他当成小孩子。
可是,哪有小孩能做到这种地步。
少年把手藏进了袖子里,理智地反驳着他口中的冠冕堂皇:“我想,没有家人会看不见我的伤口,它每天都在流血。”
林惊木眉心一跳,他想解释,却被时见枢接下来的话怼得哑口无言。
“因为你甚至没有发现,我的手已经好了。”
少年红艳艳的唇边扯开一个天真灿漫的笑,“都不想活是吗,便等着那个废物回心转意,从屋子里爬出来,再与摇光宗一起去送死。”
这句话狠狠戳进了林惊木的心窝,他恸然,再抬头时,只看见少年清瘦的肩膀。
“…我很抱歉。”林惊木嗫嚅着挤出这话,但时见枢走得更快了。
连背影都佝偻了许多,他仍旧拧着眉,“我还是想问,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
之前的时见枢不是这样,他虽然不笑,也没有说过恨。
时见枢没有分给他半个眼神,他质问他:“难道你没有必须要见的人,或者没有想要达成的心愿吗?”
这套话术是时见枢跟沈迹学的。
一开始他不以为然,但后来发现真的很有效,轻易的就能用“羁绊”来困住一个人。
比如林惊木。
走出数米的距离,将大脑的凌乱思绪挥散,时见枢心说,一切都已经和他无关了。
只是…他看了看红火的太阳,脚步放慢了。
他还能回哪里呢。
没等想清楚,那道吵吵嚷嚷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终于说完了!”
时见枢一抬头,除了盛玺他们还有谁?
沈迹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双目放空的黎极星听见声音,一帧一帧的转过头来。
他们…在等他。
认知到这一点,时见枢突然有些犹豫,一种说不清的情感在他的心脏蔓延滋生,酸涩,且陌生。
他走得实在太有气势,定睛一看,沈迹惊诧极了,“怎么聊得火气冲冲的?”
想起方才说过的那些话,时见枢的表情变得有点尴尬。
他垂下眼,盯着脚尖,“只能用这种办法,让他吐出实话。”
因为分量不够重。
如果是谢瑾枫,林惊木什么都会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