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民意可以抵挡圣旨,也不免触怒皇帝。
明面上,皇帝可以放过江风眠。
可是背地里,皇帝又怎会放过在朝为官的江家父子呢?
说得再直白一些,领导看你不爽,工作中给你穿小鞋,多正常?
所以江太傅抬出族人,是要舍她一人护全族的荣华富贵。
“如果换成大哥,祖父和爹爹也会如此吗?”
江风眠如置冰窖,却固执的反问。
“……当然。”
这犹豫一顿,不是更能说明真相吗?
他们不是没为她争取过,只是不值得争取到底罢了。
江风眠突然就笑了。
绝美的容颜,只余凄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女亡,女不得不亡。罢罢罢……总归这一世,我是要还给你们的。”
说完转身,绝然穿过人群走向死亡。
江太傅立刻高举圣旨宣读,百姓们跪地迎接,都被拗口的大仁大义击溃不再阻拦。
圣旨写了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
血脉至亲都要她去死,嘴上却说些悲悯大义的宽慰又有意义呢?
她可以体谅君要臣死的无奈,但是作为晚辈,她更恨他们的狠心。
如果她是个男丁,一定不会面对如此不公的殉葬,需要面对长辈的断腕自保。
哀莫大于心死!
谁又能懂这一刻,被儒慕依仗的亲人抛弃的痛苦呢?
封大人抢过江太傅亲手带来的陪葬圣旨,看着江风眠跨过纸钱燃烧的火盆,就得意洋洋急不可待的下命令:
“开棺!让江氏进去!”
虚掩的棺盖被家丁推开,浓重的恶臭飘散。
高墙院外的百姓,都忍不住捂住口鼻。
院内几个丫鬟,没忍住转身呕吐起来。
朱漆红馆内,已经被整理过入殓的尸体,依旧残缺不全破败不堪。
覆盖不住白骨的腐肉,冒出数不清的蛆虫……
“不!我不要殉葬!”
哪怕江风眠已经做足准备,已经心死如灰。
可是看到这么骇人的一幕,也被吓得魂飞魄散后悔不已!
她可以为了家族,为了回报养育之恩而死!
可她不能活着,进入这么恐怖的棺材。
她是个人!
是个养在深闺,再正常不过的姑娘。
平日连蚂蚁都不会踩死,何曾见过这么恐怖的画面?
“看来今夜除我封家之外,还有人想办丧事?”
封大人戏谑的话里满是嘲讽,不紧不慢的语气,却让心软的江太傅回神。
事到如今,江家别无选择。
向来恪守礼仪的江太傅,都用袖子掩鼻隔绝恶臭。
闻言瞪着通红的眼珠子,尴尬放下袖子,蹙眉下令道:
“请小姐入棺!”
只有尽快结束这件事,才能保全江家最后的颜面。
真的只差一步,江风眠就能跑出封家大门。
她却被祖父亲口下令捉住,快速拖向到恐怖的棺椁。
江风眠用力的挣扎,连崭新厚实的绣花鞋底,都在拖拽中用力而磨破。
挣扎到凤冠霞帔全部撕裂掉落,满头青丝散落。
然而事实却是,她距离那口骇人的棺材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