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来,多次出现太白经天。《汉书》上说,‘太白经天,乃天下革,民更王。’国子监传闻,太史令李淳风占后谶言,‘女主昌。’此谶言暗合《秘记》所载。”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小名五娘子,所以圣人怀疑我是应谶之人?”李君羡黝黑的脸庞瞬间变白。
刘婉贞和白采菱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我也是突然想到的!国子监的同学们听了这个传闻后,都笑言荒诞。天底下哪有女人当皇帝的。即使昔日汉高后,也只是临朝称制,断不可能称帝。
阿耶深耕北门禁军二十年,根深蒂固。在圣人看来,恐怕阿耶更符合这条谶言。所以圣人才会毫无征兆地把阿耶贬出中枢。”
“就算我小名五娘子,暗合女主,那‘武王’又作何解释?”
“这个……”李义匡从榻边起身,慢慢踱了几步,假作思考,半晌后才道:“阿耶,‘武’这个字也能从阿耶身上看出来。阿耶想想,您的爵位就是武昌郡公,我们又是洺州武安人,这就两个‘武’字了!再牵强一点,阿耶您镇守玄武门二十年,升任左骁卫大将军之前,长期担任左武卫将军,这又有两个‘武’字!阿耶应该知道,疑念如墨,点滴可染清白裳。一旦被圣人怀疑上,万般污点皆可附身啊!”
李君羡越想越觉得李义匡说的有道理,但是心里还是不肯接受这个现实,反驳道:“圣人英明神武,岂会相信谶言这种无稽之谈!”
“阿耶,不可否认,相比其他帝王,圣人确实英明神武。但他再英明神武,终究是帝王。”李义匡又走回卧榻旁坐下,拍了拍卧榻,叹气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阿耶,您别忘了,前年张亮被告谋反,就是与谶言有关!贞观十九年,刘洎被杀,恐怕也和‘卯金刀’这条流传了几百年的谶言脱不了干系!”
李君羡顿时腿一软,踉跄坐到了刚才程处侠坐的那条胡床上。
刘夫人扑在李君羡身上哭道:“郎君,现在怎么办?”
白姨娘也是绞着手,六神无主。
李义匡赶紧道:“阿耶、阿娘!万幸的是,阿耶现在只是被贬出京师,还不到引颈就戮的时候,不可自乱阵脚!”
李君羡帮刘夫人擦了擦眼泪,点头道:“义匡说得对,为父枉活五十多岁,到头来还不如你冷静!婉贞,不要哭了!”
刘夫人这才止住哭泣。
李义匡对白姨娘道:“阿姨,阿娘刚才的动静,我怕引起外边注意。还请阿姨去门外守一守,切莫让那些丫鬟听到我们的谋划。”
白姨娘知晓利害,点点头,马上跑去外面守门。
“义匡,你觉得为父现在应该如何应对?”经过刚才的事情,李君羡已经不认为他的幼子是从前那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了。
“首先,阿耶一定要打消去了华州之后寻仙问道的打算!”李义匡立即道。
“为什么?当初尉迟敬德为圣人所恶,就是靠着寻仙问道才躲过一劫!”
“阿耶和尉迟敬德不同,尉迟敬德当年是因为恃宠而骄,飞扬跋扈,才被圣人所恶。阿耶则是有应谶嫌疑,寻仙问道,反而死的更快。圣人一定会认为阿耶在为应谶做准备。阿耶难道忘记,前年张亮被杀的罪名,就是结交妖人!”
“你说得对!”李君羡背脊一凉,后怕道:“若非义匡机警,恐怕我们李家就要步张亮后尘了!”
李义匡继续道:“其实阿耶的应对之法,也很简单,如何做,高祖大武皇帝已经告诉阿耶了!”
李君羡想了一下,随即拍手道:“妙啊!今日始知,昔日吕子明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并非虚妄!”
“阿耶过誉了!”
高祖大武皇帝即是李渊。隋朝的时候,也流传过一则谶言,“李氏当为天子。”作为隋朝的唐国公,李渊当然是重点怀疑对象。李渊为求自保,只好自污,沉湎酒色,贪污受贿,才消除了杨广的怀疑。
这时候,刘夫人突然言辞闪烁地说道:“郎君,义匡,后来的事实证明了高祖果然是应谶之人,你们说,会不会,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