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爷爷?”
审问过后青影才知道,因为他常与藏川替朝廷办事,在外捉拿散修邪道,竟不知何时被安了个“双煞”的名头。
“小弟,这几块料要不就地剁了?”藏川握着根麻绳,把被捆着的众散修拖在身后,忍不住嫌起麻烦。
“不成,绕道移送官府,再去云台镇。”
早知道青影会这么说,藏川叹口气,看这些散修越发不顺眼,一路上脚踢拳打,等到附近县衙,青影要办移交手续,才见这几个散修都已肿成猪头。
二妖抵达云台镇时,天色已近黄昏。那条镇中央青石板大道,不过数月光景便满生杂草,两旁商铺亦不见开门营业的,更遑论贩夫走卒,唯有个凉茶摊子,摊上老叟正收拾洒扫,似也准备歇业回家。
青影回过身,嘱咐藏川少说话,方拾步而前,与那老叟买了两碗凉茶,坐下问询镇中情况。
老叟自言是云台镇本地人,这凉茶摊已传三代,原本生意红火得很,直到镇中闹邪祟才一落千丈。
说书人所讲的故事,只是云台镇怪事开端,自富商死后半个月,碧箫巷内已发现男尸九具,皆满面春色,除命根子被猛兽咬断外,身上寻不见第二处外伤,值得注意的是,最初这九个死者,皆为往来客商。
老叟告诉青影,发现第九具尸体后,见游商们纷纷改道,镇上商会、乡会都焦急起来,四处寻募能人异士来碧箫巷除魔,结果找来的这些人也全数死光。
“我记得又过了几天,有个白面僧人从北方来,进碧箫巷里住了一夜,第二天居然还活着,说什么此处冤孽不该他来解,还留下句‘色从空来,空自色观’就走了,镇子上议论过这句话,但谁也不解其中意思。”
老叟苦着张脸,连声叹气。
“自那僧人离去,镇子上越发凋敝,曾迎来送往的花月梦春楼都关了,这镇子本就依赖商旅、花柳等营生,一旦收入断绝,家家户户不知所措,甚至连饿死的也有”。
青影闻言奇道:“何不离去?”
“走不得,我们镇上有家望族,是姓吴的,族里就有家人搬了出去,结果凡出去的男丁也全没了,后面乡会、商会、巡检司管事的商量,把这些事报上去给了朝廷,也不知道朝廷什么时候派人来。”
说到这,老叟转过头劝起二妖,让他们趁着天没黑透赶快走,免得丢了性命。
“二位有所不知啊,自从闹起邪祟,镇上人心惶惶的,晚上谁也不敢随便出门,尤其男子,都怕第二天早上裸着躺在碧箫巷里。”
藏川原好好听话闭着嘴,结果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别人都怕得不敢出门,你就不怕?”
老叟闻言笑起来,咧嘴答道,“全家都死光了,我怕个甚?”
场面尴尬,青影开口转移话题,向老叟问了客栈所在,作揖道谢丢下个银元,就拽着藏川快步离开。
看那两年轻人不听劝,凉茶摊老叟叹着气,将椅子码到桌面上,低声自言自语起来。
“也不知活不活得到明天,若活不到,又是两个早就该死的。”
挑起担子,老叟哼着小调,晃悠悠走在石板路上,影子被拖长跟在身后,一路向西,拐进曲折巷道当中去。
巷道深处,丝丝缕缕墨黑色的幽影,正慢悠悠向天上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