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凌锦指尖掠过佛珠摸到毒蛇留下的坑印,心有余悸决定将它摘下时,被角落里传来的嚎哭声打断。
是那个女人死里逃生的后怕,他专注听着,慢慢垂下双手,心里多了点五味杂陈。
县令绕过地上的狼藉找到他低语一番,他微微斜眸,悲慈在灯影火光里越来越清晰,她跌坐在墙角破碎又委屈,看上去毫无反抗之力,全然不知今晚发生了什么事。
但就是这样一个女人,让他躲过了两次杀机。
他察觉到老天爷微妙的安排,许是她平日里吃斋念佛,真有菩萨来救她,又或许是自己也不该死,需有人来救,便与她的命运开始有了交集。
总之算她运气好,她命不该绝。
他抬手打断县令的话,仔细地翻折好袖口重新覆盖住手腕,便如释重负:“我先带她回去,金鸣你留下善后。”
金鸣收起擦完鲜血的剑,有些惊诧他想做什么,拦了几下就被他推到一旁,无奈看着他对角落里的女人已不再是决绝的杀意,反而对她分外感兴趣。
裘凌锦背起手居高临下观察悲慈,无人看见的手上还不忘轻轻摩挲绕腕的佛珠,仔细品着每一颗珠子表面粗糙的痕迹:“站起来。”
悲慈跌坐在地上哭得正眼蒙耳鸣,全不理会他,他又伸来摊开的掌心,被她气急败坏地拍开:“我不站!你没安好心!”
“你知道就好,别哭了,现在跟我回去。”
他又尝试拉起她的手臂,被她挣脱几回后,干脆抱起她扛在肩头走出茶楼,汇入了夜市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她一路上呜呜咽咽好多骂他的话,他权当听不见,直到宣德门附近的太子行宫才将她放下:“自己走。”
悲慈双腿发软不肯动,顶着一双泪眼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我做错了什么?”
“你不必知道。”
“那谁可以知道?”
裘凌锦冷哼一声往家门大步走去:“谁知道都得死,包括你。”
“你这人怎么这么冷酷?”
“闭嘴,不要装作和我很熟。”
一群宫人过来接他时,他明显压低了音量,等人群将他簇拥,他干脆离她更远,让两个小宫女提灯一前一后地把她“请”了进去。
行宫小而精致,水榭亭台烟雨楼阁错落在小小的四方天地里,好似来到深重庭院,不穿过重重叠叠的深门便永远出不去。
悲慈站在往庭院大开的两扇窗前,抬头望着屋檐外星星点点的夜空与月色,分外想佑宁。
好似半隐在檐角的满月能映出佑宁的脸,而永远伴在一旁的星星就是她。
此刻廊外有人低低说着话进屋里,四个角落各一盏金莲灯檠就将来人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
悲慈从窗前走回桌边,刻意避开那冷酷又嘴毒的男人,只哀怨地望着他带来的道士:“师傅是被叫来做法收了我吗?”
裘凌锦指挥不敢动的道士给她看相看八字:“你别理她。”
“娘娘不好意思,摊开你的手心,我仔细看看。”
悲慈大大方方伸出右手手心摊平了,等着他能说出点什么来。
道士眯着眼格外唏嘘:“看起来早就死了,怎么会?”
他又观她面相,有所领悟:“面相福泽深厚,应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哦?你倒是说说什么后福?”
裘凌锦对这话格外感兴趣,听老道士说了半天有的没的,一直等到面色不耐烦了,道士才点题讲:“娘娘即使身处险境也能化险为夷,有贵人帮,也是贵人帮别人。”
这话让裘凌锦顿时回味无穷,他不禁再次摸到腕上的佛珠,细品好一会儿这等微妙,就让宫人把准备好的法器送到屋里摊开在桌上:“我刚才说了,我要借她的运。”
“具体借什么运?”
“逢凶化吉,大难不死之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