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明星稀。

小璃江滔滔流淌，江边则只有两团篝火熊熊燃烧发出劈啪作响的声音。

火光摇晃中，一座简陋的三层祭坛矗立江边，祭坛之上香烛具备，还立着一块雕花描金牌位，上书“小璃江江神玉龙君之尊位”。

而在牌位之前，则是左右放着两尊空荡荡的莲花座。

祭坛远处，是密密麻麻的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村民。他们面色中看不出悲喜，尽是麻木而疲惫的看向祭坛祭坛。

“什么时辰了？”

村民前方一个靠坐在椅子上，身形臃肿的中年男子打了个哈欠，问向身旁管家。

见自家老爷这般懒散随意，管家面色一苦，也不知老太爷怎么想的，祭祀江神这般重要的场面，不亲自来就罢了，怎的还让这位祖宗过来。

这不是取祸吗？

但心里抱怨，还是恭敬的俯首回道：“回老爷，马上就子时三刻了。”

“唔，子时三刻……”中年人略作思索，“老太爷说的就是这个时辰祭祀江神对吧？”

“是的，老爷。”管家连连点头。

“那就带祭品吧，还等什么呢？”中年人闻言起身，拔了个懒腰，双手扶着将军肚下的玉带，看向后方，大喊：“带金童玉女，准备祭江神。”

语罢，就见麻木的人群缓缓让开一条通道，显出八个昂扬大汉，大汉四人一组，各抬起一座莲花为座的步辇。

步辇上，各昏睡一个五六岁左右，扎着总角，穿着大红肚兜，白嫩嫩胖嘟嘟的童儿。

而正此时，步辇后面则响起呜咽挣扎的声音，在寂静一片的岸边显得那么刺耳。

也只有此时，这些麻木而疲惫的村民才偶有几个目光有了波动，转头看去，只见两男两女四个村中农户被捆住手脚，堵住口，眼中含泪，疯狂挣扎。

“起轿，送金童玉女上莲座！”

管家见状，连忙吆喝一声。

八个壮汉抬起步辇，一步步祭台走去，随着他们走过，麻木的人群机械的逐渐合拢，也将那呜咽挣扎之声压灭。

“怎么回事，买他们儿女不是给钱了吗？这些下贱胚子，怎的还在纠缠？莫不是贪心不足？”

中年人眉头一皱，不满问道。

管家无语且无奈，紧忙低声解释，“也是老太爷吩咐的，说是接下来也让他们看着……”

说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看什么？看自家子女怎么被当做祭品祭神的吗？

他索性直接催促道：“老爷快到时辰了，稍后再料理他们，别耽搁了祭祀江神？”

“行吧。”

中年男子随意点点头，看着两个童儿从步辇上被挪到祭坛上的莲花座中，便踱着步子上前。

“咳！”他清了清嗓子，“维岁在甲辰，序属仲秋，江流滔滔，碧波万顷。吾辈虔诚，集于江畔，以童男女子，敬祭江神玉龙。”

“曰惟江神，威灵显赫，润养万物，功高盖世。愿神永佑此江，水清岸固……今谨孟祭，祈神鉴察，降福祉于人间，保我江河，长流不息，福泽绵远。”

“尚飨！”

一篇简洁的祭文，被中年人生疏的念诵出来。

而就在他祭文念诵的那一刻，骤然间，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失了声息。

滔滔江水陡然静止，晃动的火焰骤然熄灭。

只有那江水中央，渐渐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伴随着恐怖的气势，只见一只鬃毛飞扬，龙角狰狞的黑色龙首渐渐自漩涡中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