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豚集体搁浅,身体上发现了来自同类撕咬造成的伤口……(电视新闻)”
“用力打他啊!没吃饭啊?!”
“我说你们这帮看热闹的能不能走开点?挤在这里还让不让人过了?”
“……多国发生大规模暴乱事件,目前尚不清楚暴乱原因及诉求,本台派到当地的记者已经失联。当地群众情绪异常热烈,纷纷涌上街道进行无差别攻……(电视新闻)”
“砰!”
什么红色的东西飞了出来,是血吗?不知道。看不清,我的脑袋,我的脑袋好晕,热,好热……
我猛地站起身,把正在看热闹的李东华吓了一跳。还没等他询问,我草草说了声“走了”就回到了办公室。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我站在立式空调面前对着吹,还是觉得热。
“这鬼玩意儿最低只有十六度了吗?”
我的手在按钮上拍打个不停。热,太热了,这种燥热,不是外部环境的原因。更像是我的身体里面,从内到外散发的热。好想扒开自己的皮,撕下自己的肉,热,热……奇怪,我的指甲怎么长这么长了?我不是昨天才剪过吗?
我试着捏住我的指甲,它们竟然能轻轻晃动,我稍一用力,竟然将小拇指甲直接拔了下来!可是却不痛,一点都不痛,好爽,好舒服……咦,是我眼花了吗,怎么这么快又长出来了?
头实在是昏沉得厉害,感觉随时都会晕倒,今天一定是工作不了了。我去找老板,百般软磨硬泡,他却不肯松口,藏在镜片后的一双小眼睛警惕地看着我。
“老王,你不能这样搞啊。本来说好你这次请假算年假的,结果你中途又反悔了,又跑回来上班。我想行吧,毕竟老员工了,有特殊状况也能理解。本来还打算不给你算在年假里了,给你通融几天,可你这才刚上了半天班,现在你又跟我说想回去休息。那你的工作安排不全都打乱了吗?你这样给公司带来了很恶劣的影响啊!现在正是公司发展的时机……”
这死胖子又在找借口想压榨我了,还在跟我说这些虚伪的屁话。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你的头往桌角上撞,撞个对穿才他妈叫爽……
“抱歉老板,我实在是晕得厉害。要不……要不您看这样?还是算在年假里嘛,我休息好这周以后,我可以连续加一个星期的班,弥补公司的亏损,您看……可以吗?”闷,胸口太闷了,眼前黑蒙蒙的,舌头也是阵阵发麻。
在我的不断让步下,总算是说服了这死胖子把假给我批了。
坐在地铁里,我几次都差点睡着,又被喧哗的人群吵醒。真搞不懂,眼前这些家伙明明戴了口罩,恨不得把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怎么嘴巴就是堵不上。聒噪,真他妈聒噪!真想把你们全部从车窗扔出去,让车轮从你们身上碾过……
因为感觉难以喘气,口罩早就被我扔到了垃圾桶里。我在座位上抖着腿发呆,没有注意到鼻血从我的鼻腔滴落,滴在我的衣服上、手臂上,很快我的脚边就多出一滩暗红色的液体。周围的人被吓坏了,一个小男生更是直接哭了出来。人们惊疑地散去,在这个地铁上几乎不可能有空隙的时间点,我的身边却奇迹般空无一人。然而我并不关心他们是如何看待我的,我只是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那一摊鲜血,把腿抖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然后,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好甜。
几经周折,总算是回到了家——如果这傻逼的出租屋也能称作家的话。我的手一直在颤抖,现在连钥匙都拿不稳了。楼下突然传来的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什么重物坠落,更是吓得我把钥匙直接丢在了地上。我连弯腰的力气都没了,靠在墙边,准备歇一会儿再把它捡起来。
身旁有几声响动。我扭过头,是住在隔壁的林牧。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虽然性格孤僻了点,不怎么爱说话,但是很有礼貌。偶尔受邀来我们家吃饭,也会主动把碗筷收拾好,还时不时会送一点小蛋糕之类的零食给我们当做回礼,两个女儿都很喜欢他。他看上去很疲惫,应该是刚刚打完工回来吧,身子都驼下去一截。明明是刚大学毕业的孩子,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辛苦?
林牧见到了我,对我打了个招呼:“王叔好,今天下班这么早吗?您的衣服……您流鼻血了?”
不然呢?你是个瞎子吗?我都站在你面前了,我的衣服都他妈这么红了,你还在问我这蠢得和猪一样的问题?
“啊,是啊。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来了。小林,你很疲惫的样子?”
“嗯,我好像是感染流感了,一直昏昏沉沉的。”林牧显得也很虚弱。他把门打开了,对我告别:“我先进屋了,王叔再见。”
林牧关上了门,而我终于想起要从地上捡起钥匙。锁孔在哪儿,我怎么找不到?啊,找到了,在这里,可怎么拧不动呢……
门忽然打开,我被带了个趔趄,老婆一脸诧异地看着我:“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工作不……你衣服怎么弄成这样!你是不是和公司同事打架了?你是不是把你老板给打了?!”
我实在是没有心情再跟她争吵,我太困、太累了,只想睡上一觉。于是我推开她,随口说了一句“没有的事”,蹒跚地朝屋子里走去。两个女儿见到我回来,很高兴地朝我扑过来,“爸爸!爸爸抱我!”
“抱我!抱我!爸爸你先抱我嘛!”
她们扑过来那一下差点把我撞倒,我实在是抱不起她们了,象征性地拥抱了一下就算完事。我想向卧室走去,老婆又在这时跑到我眼前怒气冲冲地盯着我:“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前两天被狗咬才花出去几千块,儿子这个月的生活费也还没给,两个女儿明年也要上小学,你……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我没事,我要睡觉,让我睡觉……”我声音微弱,不确定是否真的说出了这句话。老婆把手放在了我的额头,立马又被烫得缩了回去:“好烫!怎么烧成这样,都可以煎鸡蛋了!”
我想把她拨开,喃喃道:“没事的,让我睡一会儿……”
老婆显得很是担忧,“你这不行啊!还睡啥,赶紧和我去医院!哎呀真是不会照顾自己,一天到晚尽添乱,现在这一下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要花一笔钱。是不是伤口发炎的原因?你先把绷带拆了我看看……”
说着,她就拉住了我的手要拆我的绷带,但我此时只想扑到我的床上。彼此拉扯了好一会儿,我真的生气了,狠狠一下把老婆推开,吼道:“滚!老子说了要睡觉,别他妈来烦我!八婆吵死了……”
老婆被我推倒在茶几旁,她似乎撞翻了什么东西,发出一阵叮铃咣啷的响声,躺在地上没了动静。两个女儿同时哭了起来,扑到老婆身边不停喊着“妈妈”。我只觉得这哭声厌烦,狠狠地把卧室门摔上,而后扑到了床上,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只是,怎么突然这么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