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寺,戒律堂内,
有一年轻僧人趺坐于角落,他模样白净俊俏,身着一袭灰蓝僧袍,顶无寸发,身材极其瘦削,隔着衣服都隐约可见其骨架轮廓。
如今这僧人目光颇为空洞地直视前方,眉宇微蹙,口中喃喃自语,
“这……我这是在哪?”
明明几分钟前自己还在熬夜打游戏,一眼睁开却恍若隔世般,出现在了这陌生之地。
除了有些惊疑不定外,赵清渠现在脑袋里还如一团浆糊般恍惚,而且不知道为何,身形也是十分疲惫,周身酸痛无比,胸口郁结憋闷像是要裂开似的。
但他还是艰难地抬起头环顾四周,打量起眼前的情况。
只见眼前院子场上一群穿着灰蓝僧袍的家伙,此时环立成圈,嘴上不断传来称奇惊呼声。
赵清渠的目光越过人丛,能够看见围绕的空地上有个仰卧着的粗犷黑汉,他袒露胸腹,胸口上堆积着累累沙袋,而且旁边也有弟子适时添置着细沙袋。
在烈阳照耀下,那光头壮汉遍体赤红甚至有些发黑,倒是令人看得心生寒意。
“这……这是在干什么?”
赵清渠满脸愕然之色,不过旋即脑海中思潮汹涌,如同幻灯之景般,幕幕画面在脑海之中流转而过。
这是一处唤作神州的地方,在这里没有大一统王朝的治辖,只有各据其地的众多门派,而他现在所处之地,则是位于神州东隅地带,大善寺所辖的金沙寺。
金沙寺设有一殿四院八堂,而他赵清渠,现在就是戒律堂中的剃度弟子。
正是因为是戒律堂,所以这里的弟子未来大多是作为监僧,外出巡视金沙寺境内,相较于佛经议论,日常更侧重武学的修炼。
眼前壮汉在练的是一门名叫铁布衫的武学,现在这个怪异的行为乃沙袋卧胸之法,也就是将沙袋放置于胸口,保持呼吸自如来熬炼身段。
自己会穿越到这年轻僧人的身上,则是因为前身在刚刚练习铁布衫的时候力竭不支,猝然昏厥所致。
前身的名字也叫做赵清渠,剃度后法号为明辨。
七岁随父母远行时不幸遭了贼人,就只有他侥幸被巡视监僧搭救,并且还收为了义子。
去年养父外出剿匪时也不幸遇难,在这之后他在金沙寺的境遇自然一落千丈,但因为养父之故,还是留在了戒律堂中。
戒律堂只要是心怀上进的弟子,都渴望通过武学试艺,所以日夜苦练不辍。
不过修炼武学是一回事,想起前身昏迷前最后的记忆,赵清渠的面色顿时有些怪异起来。
这沙袋卧胸法值得注意的只有循序渐进,一般都是从五斤开始,然后慢慢增添到五十斤就算是入门,像壮汉那般已经是小成的水准了,
前身没有丝毫的铁布衫基础,但不知为何,就在刚刚竟然有人朝着自己身上放了足足六十斤的沙袋,显然其中有人恶意作祟,再加上这身体孱弱多病,这才落得昏厥之祸。
不过就在这时,赵清渠注意到眼前人群有些骚动,
他抬起头恰好看见那粗黑壮汉起身,居然径直向他所在的角落走来,而周遭的一众弟子皆对他指指点点,毫不顾忌地哄然大笑,
“哎呦,凭什么这种家伙也能剃度?我铁布衫好歹也是入门了!”
“嗤,他估摸着是哪位堂僧豢养的兔儿爷!就你这长相还是算了吧。”
“真废物啊,以后别当监僧了,还是去普济院的书楼里扫地吧。”
“你这什么糊涂话,去了普济院不是晋升了吗?就他,顶了天也是到地藏院里蒸馒头!”
“哈哈哈!”
嚣声刺耳,纷至沓来的嘲笑声窜入赵清渠耳中,倒是有些刺耳聒噪,同时那壮汉也是来到了他身前,咧开的嘴角满含讥诮,趾高气扬地冲他说道,
“喂!从明日起,就由你来替我挑大粪,听见了没?”
赵清渠望着眼前的壮汉,正苦思冥想回忆着这个家伙,所以一时间低着头倒没注意。
不过很快,此人的身份在他心中渐明,这壮汉和赵清渠是同辈剃度弟子,法号明善。
明善的天资算不算卓越,但是日常修炼却是十分勤勉,二十来岁就把铁布衫、罗汉拳修炼到了小成境界,
所以被戒律堂的入堂僧人传道授业,得以剃度。
如果他能够持之以恒,未来继续勤修武学,要不了多久就能通过四月的武学试艺,晋为外出监僧。
年岁既长,在金沙寺中待的时日也久,劳役僧人中又是武艺颇高的那几个,于是便成了他们这些人的管领。
赵清渠将前身和明善一比,其中的差距倒是有些显得悬殊。
前身在武学方面的悟性极其庸劣,七岁开始练习马步桩、丁字桩,十岁开始练习桥手,如今到了十六岁,桥手依旧卡在小成,这种孩童入门学的武学,到现在依旧还是这点境界。
佛经虽然能够死记硬背下来,但是却难以领悟其中的奥妙,能够剃度完全是因为养父的缘故。